> 他实在是想不通呵,为什么说的好好元日朝拜,随扈甘泉宫,君臣二人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再后来……再后来……时间过得太长,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了,只依稀记得最终他改判了腐刑。
他选择放弃作为丈夫的权利,只为了获得生的希望。
在那间密不透风的蚕室里,当刀子冰冷的略过他的下身,当他的神志被那无比的疼痛夺去,当他浑浑噩噩地躺在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方,耳畔日日夜夜响彻桑蚕吐丝结茧时发出的沙沙声,就这样凄惨地度过了一百天,就这样结束了他身为堂堂男子汉的前半生……
惨痛的记忆就这样周而复始,一遍遍折磨着他。
伤口的疼痛,令许广汉回想起这很多不愉快的往事,他躲在干草上像虾子一般把自己蜷缩起来,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直到牢门外有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唤醒了他。
“广汉!醒醒!别做梦了”
被唤醒的许广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他抱着头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昏昏沉沉中看清了站立在木栅外的身影。
“张令?”
张贺隔着木冲他微笑,“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怕你有事,所以我来看看你。”
“张令。你是个好人。”他默默感动,只是这种场合下无言以对。
张贺却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将小小的牢房打量了一番。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许广汉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问:“判下来了?”
张贺深吸口气,徐徐叹出来:“对的,判下来了。”
“判的是什么?”许广汉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声音发颤地问道。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加诸肉体上的各种残酷刑罚,那种痛苦不仅仅会永远造成身体上的残疾,还会给人造成巨大的精神伤害。
“杨少府跟我商议过了,死罪是可免除的,城旦或者鬼薪,你自己作选择吧,二选其一。”张贺看许广汉已是面如死灰,他急忙又加了一句:“黥劓、髡钳已免,你且放宽心。”
许广汉长出了一口气,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比起髡发钳圈、刺字割鼻这样的肉刑,如果真的只是判罚城旦、鬼薪这样的有期徒刑,真是足以让他如释重负了。
许广汉怕了,实在是当初身体上所受的痛苦太过于烈酷,让人记忆犹新。
他实在怕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怕了那种被烙上终身耻辱的印记!
他的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地流趟下来。
张贺道:“城旦刑期有四年,而鬼薪只需要三年,所以我替你做主,选了鬼薪。
出去修城筑陵,这么辛苦的杂役我怕你吃不消,鬼薪虽然也苦,好歹还有机会留在宫里服刑,大家对你也能有个照应……
更何况,像我们这种废人,离了宫庭在外面又有什么用处?”说到后来,张贺的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