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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掳人质烈妇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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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暮色中,两骑徐徐扬鞭踏在直直的官道上,城垣隐隐矗立在前方。张明霞忽然指着近城偏东的一座小山,讶道:“你瞧,那山上的人一直吃坐不动,已有半刻之久了,原来是个女人。”

    傅伟也早瞧见,但心中直为离愁别绪盘踞满,哪有闲心理会。

    她因口渴之故,便在一座路亭暂欧,买碗茶解渴。

    那位卖茶的老婆婆,见她直着眼睛看那山巅人影,便道:“姑娘你大概初次来江陵,故此不知那位夫人之事。”这位老婆婆说得十分郑重,因此怪不得她会称山上之人为夫人。

    “这位沈夫人,在那山头上已坐了十七年之久。”

    “呀?”她吓一跳,须知地乃修习上乘武功之人,深知面壁之苦,故此听说有人能够坐了十七年之久,禁不住大惊小怪起来。

    “啊,她当然不是整天坐在那里,仅是每日黄昏之时,不论冬寒夏热,风吹雨淋,总在那儿坐到天黑。自从十七年前,她的丈夫出门之后,她便这样地坐着。”

    张明霞脑中轰地一响,便道:“这位夫人何以能够这般深信她的丈夫。”呆了一阵,转眸去看傅伟,但见他满面钦仰感动之色,愣心凝望着那座山上的人影。

    茶饮过之后,两骑并发。张明霞忽然改变初衷,并不立刻北返,原来她想访到沈夫人的住址,当面问问她一些疑团。

    夜色中,沈夫人迟缓地走下山来,只见山脚下一个大汉倚树坐着,见她下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并且跟着她走进江陵城内,她知道这汉子已跟了她数日之久,心中不禁极是疑惧。

    那大汉腰悬短刀,神情凶悍,跟着沈夫人回到家里之后,便匆匆穿出一条巷子,走进一座大屋子里。

    厅中一张圆石桌,坐着三个人,年纪都在五旬上下,六只眼睛神光闪烁,显然都是怀有精湛武功之土。书中交代,这三个人全是修罗扇秦宣真的得力臂膀,一个头顶微秃的矮胖个子乃是瘟太岁穆铭,对面的瘦长个子便是摘星手卫斯,此人天生脚程极快,迅逾骏马,轻身功夫特佳,故此有摘星手的外号。当中对着厅门那个,面庞狭长,下巴突出,江湖人称野马程展。

    前说的两人,乃是秦宣真归隐七星庄之后,依然效力追随的得力手下,和留在庄中的猛虎简二共称三杰。其实瘟太岁穆铭和摘星手卫斯两人,比之猛虎简二,不论在武功造诣抑是阅历见识,全都高出一筹。

    至于这野马程展,名气更在穆卫两人之上,早年也曾心服秦宣的武功智谋而在麾下奔走效力,及至秦宣真洗手之后,便独来独往,横行三湘-带,此人至今孤然一身,行踪飘忽不定,然而作恶甚多,终使侠义道中人看不过眼,衡山派首先扬言要惩治地。程展心知势孤力薄,惹不起这个武林宗流,便一直北上,恰好遇到瘟太岁穆铭,便留在江陵。

    且说那个大汉进得厅中,躬身施扎,道:“点子已经回来。”

    瘟太岁穆铭一挥手,道:“知道了,你且退下。”

    三人又继续早先话题,摘星手卫斯道:“咱们都未见识过他的本事,不知实在如何?小弟我真想见识一下。”

    野马程展微微一笑,道:“依我看来,他的本领绝对错不了,说实在话,我对庄主一身武功委实心服口服。两位想来应还记得十余年前拦截生判官沈鉴一役,任主功力的是强绝一时,我若要和那姓沈的走上百来招不败,已非易事。”

    卫斯哈哈一笑,道:“小弟不过好奇而已,自古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庄主那一身本事,他还弱得了吗?想想也不怪在主会令我们暂勿露出破绽,须候他亲自赶来。穆兄你若见识过那石山牧童赵仰高的本事,真会疑心庄主怎能击毙那厮。”

    瘟太岁穆铭脸上横肉一颤,道:“那么咱们就是这样决定,卫老弟你掳了那女人之后,兼程北上,我和程大哥留在此地,必要时两人合力不让他逃走,好让庄主及时赶到。至于青城强敌,大概暂时顾不到咱们,其实前两日那叛徒顾聪溜走时,我已知道,还设法让他方便逃走呢,哈,哈”卫斯大声招呼一声,一个汉子走进厅来,他把一枚纸卷交给那汉子。

    片刻工夫,一只全身雪白的信鸽,展拍健翎,冲天飞去,这头信鸽翌日已到了襄阳。它飞入一所近郊大庭院中,一个汉子摘下纸卷,便匆匆上呈,经过两个人传递,才到达襄阳的秦宣真手中。

    这位严肃的中年人,身上一领薄薄的白色长衫,在廊下微风中飘飘飞扬。

    秦玉娇刚好出来,便走过去。

    秦宣真看完那枚纸卷,颔首道:“今晚三更起程,明日午间便可到达江陵。”

    她嗫嚅了一下,终于大胆地问道:“雁飞可在江陵吗?”

    秦宣真摇摇头,道:“没有,不知路上有什么耽搁,照理尚煌被我诱得两头跑,该不会拦阻着他。这样也好,卫斯来函说要在昨夜乘他未抵江陵时,先把他母亲掳走,穆铭只须稍为拖延一下,便可等我到达再亲手收拾他。”

    一个汉子匆匆进来报告道:“终南孤鹤尚煌已到襄阳。”

    秦宣真面色阴沉下来,点头不语。

    秦玉娇怒哼一声,道:“这个尚煌本领不小,居然能缀着我们跟到此地。”

    又有一个汉子来报:“青城追风剑董毅经武当山折返襄阳。”

    秦宣真微微颔首,沉吟不语,但随即掠过一丝诡笑,回身走进书房,展纸提笔写道:

    “久仰终南少清剑法天下无双,然董某亦颇擅此道,不揣愚陋,意欲一窥风度,乞于日落时分,移驾城西隆中山南麓,董某恭候并颂快祉。”

    写完看了一遍,暗自皱眉付道:“写得太罗嗦了一点,但口气颇傲,不失我意。”

    推开此纸,又提笔另写一笺道:“大罗十八剑,世称无敌,但尚在少清剑法之下,谓予不信,日落时可至城西隆中山南麓一验吾言,终南孤鹤尚煌呈左右。”

    他把笔一放,干笑一声,想道:“尚煌的口气我再也不会弄错的。”这两封信着手下送出之后,他便立刻回房,运功调息,准备日落时赶到隆中山南麓,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好收渔人之利。

    须知那追风剑董毅乃是青城派第一把高手,若非俗家弟子,早做了掌门人。而终南孤鹤尚煌的武功,也是武林中顶尖高手,连修罗扇秦宣真这等一代俊杰,也曾败在他的少清剑法之下,由此可以想见。

    日落时分,秦宣真早已到了山南麓,就在一株大树后面隐住身形。这株大树最少也有两人合抱之粗,故此秦宣真躲在后面,决不虞被人发觉,树前五丈之远,一块亩许大的空地,甚是平坦,正好供比剑之用。

    一条人影在残阳余晖中疾驰而至,迅逾奔马,宽大的长衫,在晚风中飘飘飞举,临到切近,原来是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长得清清瘦瘦的,可是两条眉毛失之过浓,还有那双冷峻的眼睛,流露着自信自傲之色,秦宣真暗暗颔首,想道:“一别数年,他仍是当年风度,算来年纪已逾六旬,但看起来不过四旬上下,足见他的内功已达到什么程度。”

    来人正是名满天下,在正派诸位高人之中脾气最乖僻的终南孤鹤尚煌。

    他停步仁立在旷场上,四下一瞥,然后把斜系在背上的长剑解下来,挂在就近的一棵树上。

    秦宣真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打不成,只因他深知这两人都是当代使剑名家,而终南孤剑尚煌又因脾气乖僻而开罪多方,各正派虽对终南派依然友好,但对尚煌本人却不太满意,至于尚董两人之所以没有动手分出高下,仅因没有机会碰头而已。

    过了片刻,远处人影出现,却共是两个人。

    终南孤剑尚煌傲然冷笑两声,伫立以待,大树后的秦宣真却十分生气,想道:“万想不到董毅居然会带着帮手来了,我并非为尚煌打抱不平,却是为我坐收其利的计划不能实现了。”

    那两条人影来势极速,都是徒步,转眼已到了场中,秦宣真虽未见过追风到董毅,但这时一眼便知左边那个身材瘦颀的人便是他,只因右面那人是个老道装束。

    董毅也是身穿长衣,背插长剑,走到切近,便拱手道:“这位想是尚先生了?久仰威名,如雷贯耳,至今方始识荆,大是遗憾”

    终南孤剑尚煌也回了一礼,谈谈道:“尚某也素仰侠名,这次贸然赴会,董大侠不会见笑吧?”他的眼冷冷扫过老道面上。

    追风到董毅道:“这位是敝师侄,道号玄均。”

    那玄均遭人看来年纪在五旬以上,似乎比董毅还要老些,这时稽首为礼,尚煌和全不理睬。

    玄均道人登时露出愠容,却退开两丈之远,追风剑董毅道:“这地方真不错。”眼光一扫,已见树上挂着之剑,便也将自己的剑解下来。

    两个人一齐把外面长衣脱掉,里面都是一身短打,空气突然变得非常沉重紧张起来。

    董毅拿起剑,尚煌也把挂在树上的剑拿下来,却听查毅道:“尚兄剑术已通神明,在下是舍命陪君子。”这原是客气的话,其实心中甚是愠怒,打接到邀约比到之信时起,他一直默默盘算对敌之方,已存一拼决心,哪有丝毫怯意。

    尚煌冷笑一声,道:“董大侠何必在口舌上称能?既然约我来此。”董教立刻截住问道:“我约你来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尚煌浓眉一皱,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大树后的修罗扇秦真真这时瞑目屹立,细听双方对答,虽然听到两人已在无意中把自己诡计揭穿,大有可能打不成,但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表情凝固就像座石像似的。

    须知道这个曾经纵横天下的黑道盟主,做事绝不能这么没有把握,但听尚煌微笑广声,继续遭:“管他呢,这个机会到底不易遇到。”

    话声甫欧,锵地一响,宝剑出匣,暮色中白光一闪,冷气森森,跟着左手一扬,把剑鞘扔掉。追风剑董毅扭头一看,只见那剑鞘已没人一株树身中,只剩下半尺在外面,心中不察暗惊敌人功力之高,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然而不可能就此退走,事实上他十分渴望能和尚煌比一次剑,即使有什么后果,他也愿意承担。当下也将自己惯用的百炼青钢剑掣出来,森森剑虹蓦地打个闪,寒气迫人,显然也是上古利器,他仅将剑鞘扔给玄均道人,没有先露一手。

    秦宣真面上掠过一丝冷笑,倏然睁开眼睛,缓缓从树后探头窥看。但见那两位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剑家,各自抱剑施扎,然后活开脚步,直绕圈子。

    尚煌尽管狂做得目无余子,但这时却显得极为慎重,完全不是平日对人的态度,却像董毅一般,极其小心忍耐地对绕圈子。

    他越走越快,圈子却越缩越小,可是彼此都觉对方无隙可乘,因此只好尽力忍耐到最后一刻,希望对方先出手而露出可乘之机。

    光是转圈子,也耗了半顿饭时间,两人距离越近,剑尖都快要相触了。只听追风剑董教吐气开声,大叱一声,宛如平地起个响雷,霎时剑虹漫天飞舞,一出手连攻五招。

    终南孤剑尚煌也几乎在同时发动,但见青气弥漫,白光掣动了两下,便堪堪挡住董毅凌厉无比的攻势,两人乍合又分,重新开始绕起圈子来。

    刚才接触了一下,双方都不过是试招的意思,因此乍合便分,可是各自心中有数。

    董毅一出手便是青城镇山剑法大罗十八剑的绝妙招数,攻势凌厉无比,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尚煌却仅用少清到法中“少阳再引”之式,潜运内力,尽集剑上,居然守得天衣无缝,这一来不但斗剑的两人心中有数,使那暗中观战的秦宣真也估出大致形势。

    论内力造诣,终南孤剑尚煌的确修练功深,领先一着,论起剑法,青城大罗十八剑则是玄奥无比。终南山少清剑法虽然名震天下,但在大罗十八剑之前,却分明相形见拙。这不过是极严格的比较说法而已,事实上,两者相差,仍是一线之微。

    修罗扇秦宣真冷笑忖道:“当年我和终南孤剑尚煌剧斗两昼夜之久,仅以一招落败,也是败在内力不继,只因我已非童身之故。”想到这里,忽然面色大变,竟然忽略了旷场上两位一代名家比剑.原来他忽地想起那本修罗秘籍失踪一事。

    他并不担心沈雁飞仗着纯阳童身,把修罗七扇所遗漏的另外一式学会,能够从扇上发出阴气,克敌制胜。这是因为他近年来痛下苦功,便将阴气练得出神入化,只差一点便达到能从扇上发出以克敌的地步。

    倘若沈雁飞用这一着来对抗时,他凭仗本身阴气以护体,另用近年观察飞潜动物所悟出的精妙扇招,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沈雁飞杀死。

    可是秘籍上还载着一种专破阴气的功夫,称为红袖飞香,只要修习过上乘内功的人,用上三昼夜的工夫,便可练成。那仅仅是采集一种药草,合在掌中搓磨,将那种草香吸人掌中,届时扬手一股掌风,香味飘送,阴气便立失灵效。

    这正是天地冥冥中万物生克之理,那难练成威力大的功夫,往往最易破掉,问题仅在识得破法与否而已。这种红袖飞香的功夫,仅有破掉阳气之用,若是此事换了沈雁飞,则阴气失效也无妨碍,但秦宣真已练到与本身真元合成一体的地步,是以一旦被破,当时便会瘫痪无力,任人宰割,教他如何不为之惊心动魄。

    这对外面广场上剑气如虹,满天光雨,两位剑术大侠正在各演绝学,以快斗快,故此光芒如雨,双虹电掣,竟分不出其中人影是谁。

    玄均道人饶是自傲剑术通神,这时也自看得目瞪口呆,魂摇魄动。可是秦宣真兀自寻思,他记得先几天因女儿秦玉娇被石山牧童赵仰高,加上白狼罗奇从旁暗算,终于点了秦玉娇穴道,掳到靠着淇水的临淇镇,他追踪而至,正好白狼罗奇恰恰奉命去搜索沈雁飞下落,只有赵仰高一人在处,两人动起手,石山牧童赵仰高虽说以左掌右拳的诡异招数称霸西睡,但碰上这位曾是全国南北黑道盟主的秦宣真,比较起来,不论是功力、招数以及对敌时的心狠手辣、应变机智全都差了一截。何况秦宣真心中恨极,认为非一举击毙此人,无颜再立足武林,是以一上来便修用折扇,石山牧童赵仰高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取兵器的机会也不肯给他,加上秦宣真阴气真功神妙无比,一百招之内,被秦宣其一扇打碎了脑袋。

    秦宣真有意张扬,武林人谁不因此事而骇然奔告?故此这件事立刻传遍江湖。

    白狼罗奇倒因此而逃了一命,他们父女返庄之后,忽然接到飞鸽传书,原来是瘟太岁穆铭和摘星手卫斯的报告,说是因逗留江陵,无意中查出生判官沈鉴之妻仍然健在。听说她不但每日黄昏时盼望丈夫归来,近三年余还加上盼望见儿,那儿子名字是沈雁飞,离家时间正与少庄主人庄时相符。

    这个消息把秦宣真弄得异常不安,光是他这种卧底两年有余而尚且不露马脚的胆色机智,已足够教人心寒。何况他又携走秘籍、修罗扇和一幅地图。前者关系已曾述及,至于那幅地图也极为重要,原来当年他把生判官沈鉴擒回之后,便囚在那离庄数百里的古树谷中,派有专人守着,每日不断折磨,迫他供出断肠镖的下落,可是沈鉴乃是铁挣挣的汉子,十余年来,虽饱遭折磨煎熬,却依然缄口不说。

    秦宣真立刻采取紧急措施,一面召集昔年部属,布下罗网,一方面将生判官沈鉴移囚他处,那古树谷中另遣高手守伺,他早已得知终南孤鹤尚煌在许昌府的消息,故此借刀杀人把金蛟尺田俊和仙公掌仇人远弄得有口难辩,被终南孤鹤尚煌擒住,打落许昌死牢。

    其实他尚未得悉沈雁飞乃是仇人之子的消息,故此布下连环计,教人放出消息,说他誓不放过曾经侵扰七星庄的人,尚煌唯恐他劫狱,故此在和沈雁飞等三人一战之后,不暇追赶,一径去许昌。秦宣真仅有一个疑团无法打破的,便是青城何以会远道来寻,而且照报告上说,来意似乎不善。

    他把纷乱的思潮整理一下,猛可收摄心神,重复注意到两位剑术名家之争,只见这时两人已改快为慢,剑尖上如搅千斤重物,运转时吃力异常,可是招式缓而不松,慢而不懈。

    天色已黑,但他仍然看得十分清晰,甚至连两人的表情也看得到。那两人虽在作殊死之斗,却无半点声息,四下只有晚上的山风掠过树林,发出凄凉的啸声。

    片刻工夫,秦宣真也像一旁的玄均道人般,看得非常人神,每当其中一人发招,他便情不自禁地设想应该如何破解,然后攻以何式。

    这一来无形中旁观两人俱参加比剑,一时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青城大罗十人剑确是名不虚传,每一出招,都是青花缤纷,满天飘落,尚煌的少清剑法相形之下,但见得古朴而威力绝大。

    紧张中时间易逝,看看已是天亮时分,两人已拆了将近三千招,秦宣真确是见多识广,为当代俊杰,却也泛起“叹为观止矣”之感。

    山上推出一轮红日,满天云霞绮幻万变。

    从这时起,尚董二人已无奇招,反复重用那些剑法,便变成了对耗之局。

    秦宣真这时又把注意力收回,暗中盘算计较,他知道这两人一是功力深厚,一是剑法特佳,正好扯个平手。看这情形,他们该有一段时间好拖。

    “若果我趁他们打到精疲力尽之际,忽然出手,那是毫无疑问可以把他们击倒,但那边还有个老道惹厌得很,我想个什么法子能把那老道引开?”

    玄均道人这时也看出是个久耗之局,便在林边反复往来,不时烦躁地摸摸背上剑把,须知玄均乃是青城上元观数百道侣中第一高手,功力比师叔追风剑董毅略逊一筹,因此他也能够极准确的判断出形势,他明知师叔久战下去,必定因内力稍逊之故而失利。

    故此心中烦躁异常,但也有可做之处,便是这一仗已证明青城大罗十八剑确是玄奥无比,足可傲视天下。

    秦宣真手扣扇柄,跃跃欲动,只要玄均稍为往右多移两步,便可以趁他心神恍惚之际将他点倒。

    天上的太阳发射出强烈的光和热,把树叶青草都炙得有点儿萎靡的样子,原来已到了午后未申之交,一天之中,以这时最为燥热。

    饶他们比剑的两个人乃是当代剑术大家,此时因拼斗过久以及对手太强,额上全都微风汗珠。

    玄均道人倏然大叫一声,飞跃入场中。这倒把正待出手的秦宣真吓了一跳,愠然忖道:

    “这厮怎么啦?莫非是疯了吗?”

    玄均一跃入场中,终南孤剑尚煌怒哼一声,嘶哑叫道:“来吧,待尚某也成全于你”话未说完,白虹倏暴涨,忽卷而至,玄均青钢到已掣在手中,霎时间已拆了五招,这才退得出剑圈。

    追风剑董毅蓦然收剑,跳开丈许,怒声道:“玄均你干什么?”

    玄均一跃到了师叔身旁,大声道:“师叔咱们走吧!”

    尚煌仰天冷笑一声,道:“想走也可以,但董毅你得将宝剑留下。”董毅勃然变色,怒道:“我还未曾死咧!”

    玄均大声道:“咱们已见识过终南少清剑法,是否天下第一,大家心中有数,师叔啊,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董毅一听真是岂有此理,却也不能说没有理,只因他们终非怀有深仇大很,非得以死相拼不可,所以此时要走,也未尝不可。

    秦宣真怒想道:“好个杂毛老道,居然想出这种歪理下台,几时碰在我手中,总有点颜色给你瞧瞧。”

    玄均又道:“况且咱们还有急事。”他的话光是对董毅说,把个终南孤剑尚煌气得半死,半晌说不出话。

    追风剑董毅回复了平静,徐徐道:“尚先生若果还有雅兴,半载之后,随时请到青城上元现,董某当倒屐相迎。”

    秦宣真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脑中不断地掠过歹毒的念头,却听终南孤剑尚煌傲然应道:“好,就在半载之后,定到青城一走,那时大概可以彻底领略青城剑法。”末一句说得冷酷异常,说不尽讥讽之意。

    玄均道人首先举步,追风剑董毅跟在后面,秦宣真忽然大喜,想道:“他若坠后的话,我可不能放过这千载一时之机。”

    谁知尚煌穿上长衣,也就飘飘走了。

    且说傅伟和张明霞两人进了江陵城,傅伟到原来落脚之地,那是座道观,师父却已不在,观中道侣告诉他追风剑董毅已于两日前匆匆北上,却没有留下什么话。

    傅伟一时没有了主意,张明霞本要和他分手,自去访寻沈夫人,但见到他这种无主的模样,便道:“这时应该是晚饭时刻,咱们先去吃点什么,再作计较好吗?”傅伟毫无别法,便跟着张明霞来到一家饭馆。

    摘星手卫斯在饭馆前匆匆走过,张明霞一眼看见,便指给傅伟看,道:“这人脚下点尘不扬,走时有如行云流水,定是武林好手。”

    傅伟笑起来,道:“江湖上尽多异人,咱们别理他。”这时候摘星手卫斯正匆匆往沈夫人处,要趁沈雁飞尚未到达江陵之前,把她掳走。

    张明霞噘着小嘴,水汪汪的眼睛在他面上打个旋,道:“好吧,咱们不管,但有什么话好说呢?”傅伟却看着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发痴。

    不久之后,两人走出饭馆。张明霞已从馆子伙计处打听出沈夫人住处,傅伟因无处可去,便驱马跟着她走,一会儿已到了沈家门前。

    但见那道漆着原红色的木门,已现出剥落痕迹,那对铁门环也有锈痕,正是十年人事几番新,想那沈夫人能够苦捱到今日,尚将此宅保存,已非易事,岂有余力顾及门面光鲜与否。

    张明霞下驴上前敲门,门环撞击出响亮的声音,这时宅内沈夫人的房间,灯火明亮,那摘星手卫斯刚刚凶恶地问过她一些话,已将一切事情弄得清清楚楚。

    这时猛听门环之声,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忖道:“莫非是少庄主恰好回来?”

    可是面上神色丝毫不变,冷冷道:“现在我要把你带走,虽然不是好事,但你却可以赶上和沈鉴见上一面,此言绝非诳语。”

    沈夫人听到这里,神色大变,忽觉浑身一麻,四肢无力,口噤难言,摘星手卫斯点了她的穴道之后,用条薄被把她卷住,疾如星火般跃出外面。

    张明霞拍了许久,并无回音,回头看傅伟一眼,傅伟忽然十分聪明地在马上涌身飞上屋顶,眼光一掠,只见一条人影在那厢一闪即隐,心中不禁大诧,便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一个夜行人抱着什么向北跑了,身法极快。”

    她皱皱眉头道:“管他呢,你倒是看看里面有人没有?”

    傅伟跳下去,打个转出来道:“没有一个人影。”

    张明霞喃喃道:“奇怪,连饭馆的伙计都说她每日从山上回来后,决不出门一步,但她此刻往哪里去了?”

    傅伟一直疑心沈夫人之失踪,与那夜行人影有关,但怕她说他瞎疑心,便不敢做声。因为他也明知一个挚爱不渝的人,决没有可能和江湖人有什么瓜葛。

    张明霞沉吟一下,问道:“你说奇怪吗?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见到一间灯光犹亮的房间,大概是她的寝室,地上丢落好些针线等物,好像失手掉在地上似的,因此可能和那夜行人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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