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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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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多大和多么富有,亦不足与青春相比。所以他弃绝了获得爱情的念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还有这种机会占石芳华的真情,使他大为感激,因此他平生第一次泛起了愿意替她作任何事的想法。他轻轻道:

    “芳华,我的确冒很大的险来瞧你的。”

    石芳华讶道:“为什么呢?”

    席亦高道:

    “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时才慢慢说给你听。啊!对了,你刚才唱得太好啦!”

    石芳华笑一笑,道:“说出来你也许会怪我”

    席亦高忙道:“那是什么事?”

    石芳华道:

    “我一到了台上,很快就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连你都忘了。那时候我已变成戏中的那个角色,笑也好,哭也好,都是真正出自内心”

    席亦高道:

    “我怎会怪你?你如不能达到这等忘我的境界,决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他吻了她一下,又问道:“别后这些日子,你过得怎样?还好么?”

    石芳华但白地道:“过得不好!”席亦高大感惊讶,问道:“什么原因使你觉得日子不好过?”

    石芳华道:“自从我与你分手之后,留下很多回忆”

    席亦高笑一下,道:

    “我们那儿的一个男孩子,也是你回忆中的一部份吧?”

    石芳华道:“有时候也会记起他,但你对他不会认真吧?”

    席亦高忙道:“当然不会认真。”

    他们谈的是五旗帮大寨内一个执贱役的少年苏泰全,当时苏泰全对石芳华固然生出情意,而石芳华亦有怜悯,以及想重拾少时的情怀,而与他出游了个早晨。

    石芳华道:“老实说,我不仅仅是回忆,还有别的许多想法这段话到此忽然中断,原来他们被熊熊燃烧起来的情火所吞没。因此他们没有继续谈话,彼此互相热吻着,随即灯火熄灭

    良久,席亦高点上灯火,在灯光之下,他的肌肉不但精壮结实,而且泛现着健康的古铜色,可见得他外表上虽是个清秀的文士,但其实时时有晒太阳的机会,大概是练功时,赤着身体之故。

    他回到床上,但见石芳华长发散布在枕上,被子只盖到胸前,是以露出晶莹洁白的双臂,还有高耸的胸部,有一大半可以看得见。

    两人并头而卧,石芳华轻轻道:“假如我有了孩子,你要不要知道?”

    席亦高反问道:“你想不想我知道?”

    石芳华道:“我说句老实话,目前不想让你知道!”

    席亦高讶道:“目前不想?以后呢?”

    石芳华道:“以后我可不知道了。”

    席亦高沉吟一下,大概是猜不出来,便问道:

    “为何目前不想让我知道?”

    石芳华道:“因为你目前的身份地位,不适宜做一个父亲。”

    席亦高皱眉道:“胡说,我们那儿的人,生儿育女的多得很呢!”

    石芳华道:“别人怎样想法,我管不着,但我的孩子,决不能生长在那种地方。”

    席亦高道:“你错了,我们那儿正常得很,比外面安静,教养孩子也比较容易。”

    石芳华道:“我们暂时不要谈这些问题,免得你心中不愉快。”

    席亦高默然片刻,才道:

    “但这是很重要的事,我们不妨谈论一下,好不好?”

    石芳华叹口气,道:“也好,我们早晚也得谈到的。”

    席亦高一怔,道:“莫非你已有了身孕?”

    石芳华道:“你先别问这一点。”

    她这么一说,席亦高登时判断她一定是有了孩子,心情陡感混乱。

    假使是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一点也不在乎,而且对此他已颇有经验,尽有法子解决。可是石芳华与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她是他平生第一次真心爱上的女人,所以她若是怀有了自己的骨肉,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他考虑了一阵,才道:

    “我已有家室,这一点你早已得知。我已有了孩子了,你亦知道的。”

    石芳华道:“是的,但我并不是要你”席亦高说道:

    “我知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打算告诉你,我那个十四岁的儿子,并不是我亲生骨肉。”

    石芳华惊奇地啊了一声,道:“是收养的?”

    席亦高道:

    “是从小收养的,我的元配发妻不能生育,多年来一直拜佛念经,但不是祈求生孩子,而是为了她自己的来生而已。至于我本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亦决定不要孩子。因为你也知道的,我干这一行,仇人遍地,有了孩子,将带来种种不便和操心”

    石芳华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已有了孩子呀!”

    席亦高严肃认真地道:

    “假如你真有了孩子,我的想法必将发生改变。”

    石芳华感到兴趣地问道:“发生怎样的改变?”

    席亦高道:“我会要这个孩子,除非你不肯给我”

    石芳华轻轻叹一口气,道:“为什么我不肯给你呢?”

    席亦高道:“你刚才的口气,已经有这种暗示了。”

    石芳华道: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我也不必多想,你干什么行业,我都不怕,可是有了孩子,就完全不同了。你想看看,他在那种地方,长大了之后,会变成怎样的人?假如他读点书之后,认为那种行业和生活都不对的话,他能像其他的人一样,到外面的世界打他的天下么?”

    席亦高深深吸一口气,道:

    “你倒是想得很深远呢!不错,我们的孩子决不可能像常人一般,在外面的世界发展。”

    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仍可以及早为他安排一切的。”

    石芳华道:“怎样的安排法?”

    席亦高道:

    “我可以扮演双重角色,在外面的世界,我是你的丈夫,有房屋田产,孩子一经出生,就生长在正常的世界中,你瞧怎样?”

    石芳华道:

    “等到他长大之后,变成一个很有正义感的青年时,万一发现了你另一个角色,我们如何向他交待?”

    席亦高没有作声,他不必辩论下去,因为这是极可能发生的情形,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永保不泄露真相。这一点席亦高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他如果坚持说不会败露身份,便不合情理了。

    他们沉默了一阵,石芳华柔声道:

    “我们只是谈谈而已,你不必为此烦恼。”

    席亦高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希望我怎样做呢?”

    石芳华几乎冲口而出叫他离开五旗帮,幸而她并非偶然地与他谈起这个问题,而是经过深思,巧妙地把话题引到这里的。

    以她和男人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她深知如何使对方顺从她要求的技巧。表面上不妨做得好像出自男人的本意,这是对付性格倔强的男人的最好办法。

    她叹口气,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干的这一行,不适合做父亲而已”

    席亦高想了一阵,才道:

    “这个问题,我们下一次见面再谈。你想必也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我须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房内灯光迅即熄灭了。

    徐少龙是唯一目击席亦高进入石芳华住处的人,他借故溜了出去,查明席亦高的下落之后,便作了一点必要的安排,才回到李相国府。

    这时候他的心情当然很不好,但在众人面前,还得装出欢愉神色,与他们应酬。

    直到夜深,他和玉罗刹连晓君共乘一车回家。这时车厢只有他和连晓君两个人,车身摇晃时,使他们不断地互相碰

    连晓君首先打破沉默,轻轻道:“你怎么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徐少龙道:“我查出席亦高的去向,你猜他在哪里?”

    连晓君讶道:

    “我如何猜得出呢,啊!不,等一等,既然你叫我猜,则我当然可能晓得他是不是在石芳华那里?”

    徐少龙道:“你何以会想起石芳华?”

    连晓君道:“因为在大寨中,石芳华曾经帮过你的忙,她不是曾经假装昏倒么?”

    徐少龙道:“你猜对了。”

    连晓君柔声问道:

    “你和石芳华没有什么吧?如果你们是旧相好,那就难怪你会难过了。”

    徐少龙道:

    “虽然谈不上相好,但这情况正如你嫁给黄云文一样,使我感到非常寂寞。”

    连晓君没有马上作声,过了一阵,才道:

    “你明知可以改变我嫁给别人的命运,但你却袖手旁观”

    徐少龙苦笑一声,不作争辩。过了一会,连晓君抬起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把他搂住,接着她的朱唇印在徐少龙的嘴上,热烈缠绵地吻他。

    起先徐少龙也有反应,但反应迅即消失,使她感到好像吻到冰块上一般。

    她移开面孔低低问道:“你不喜欢我么?”

    徐少龙道:“你岂能同时要求两个男人这样地爱你?”

    连晓君道:“你现下不必提到别人啊!是不是?”

    徐少龙道:

    “或者我太固执,可是当我还没有忘记你已是我一个认识的朋友的未婚妻子时,我就无法热得起来。”

    连晓君断然道:“我不嫁给他便是了。”

    徐少龙吃了一惊,道:“你别胡闹,帮主岂肯答应?”

    连晓君道:“我可以投靠到你这一边呀!何况你也非得保护我不可,对不对?”

    徐少龙叹口气,道:

    “我可以承认我是另一边的人,不过你纵是愿意叛出五旗帮,但我这仍然要你嫁给黄云文的。”

    连晓君讶道:“为什么?”

    徐少龙道:

    “如果你已投入我方阵营,则保护黄家之责,还有谁比你更好呢?此外,你悔婚之举,将使我安排好的计划步骤完全弄乱了。这也是一大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连晓君道:“你的道理真多,还有一个是什么?”

    徐少龙道:

    “我希望你获得一个美满的归宿,而黄云文正是这么一个对象,我天生是须得与和尚道士打交道的人,说不定将来也看破红尘出家,所以我对你只好忍痛割舍了。”

    连晓君想了一下,偶然的叹息一声,把面孔埋在他胸前,低声道:

    “唉!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但假如你出家去做和尚道士,我将一辈子为你感到痛苦不安。”

    徐少龙道:“目前你大可放心,我还未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经过这次马车密谈后,又廓清了不少云雾。至少连晓君已经认为她必须嫁给黄云文,而且她既非杨花水性移情别恋,亦不是贪图黄家富贵。在徐少龙这一方面,也因为把话说开了,反而可以把她和他这段感情,暂时柬诸高阁。

    一直过了三天,徐少龙才找到机会,与石芳华晤面,地点是在她寓所中,时间是下午。

    徐少龙向她拱拱手,问道:

    “你这一向好么?”

    石芳华道:“托你的福,日子过得还好。”

    徐少龙紧紧盯住她的眼睛,问道:“这几天席亦高都来瞧你,是也不是?”

    石芳华点点头,道:“他每晚都来,天亮始去。”

    徐少龙心中一震,忖道:

    “她答得如此干脆但白,可见得他们的感情,已不同寻常,所以她才借机向我宣布,以观其变”

    他一点也没猜错,只听石芳华又道:

    “这些话你一定完全向上面报告的,对不对?”

    徐少龙道:

    “假如有必要的活,我自然要报告上去。不过目前大概还用不着。只要你多加小心,别泄露了秘密”

    石芳华道:

    “假如你不知道我对他已有了真感情,心里盼望嫁给他为妻的话,你恐怕要改变刚才的想法了。”

    徐少龙的心一沉,想道:“果然宣布她的心意了。”

    口中却说道:“你可知道席亦高已有妻室么?”

    石芳华道:“我当然知道。”

    徐少龙接着道:“他同时又是个恶孽如山的魔头,你可知道?”

    石芳华摇头道:

    “他纵然做过恶孽之事,可是如果他肯洗心革面,改邪归正的话,你意下如何?还要杀死他么?”

    徐少龙道:

    “别开玩笑了,他是什么人物,哪肯抛弃他的权力地位?更哪里肯背叛五旗帮,招致杀身之祸?”

    石芳华口气一软,道:

    “是的,他未必肯这样做但假如他愿意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你们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徐少龙沉吟一下,才道:“咱们别兜圈子了,敢是他已透露此意么?”

    石芳华轻轻叹口气,道:

    “你不愿正面回答,可见得你不打算给他这么一个自新的机会。”

    徐少龙道:

    “他为何肯叛出五旗帮,又抛弃了辛苦获得的权力地位?莫非他已知道咱们力量强大,使他已面临灭亡的危机?”

    石芳华道:“他如何会知道呢?”

    徐少龙道:

    “倘若他不是自知身临灭亡危机中,而居然肯改邪归正的话。你的态度,使我不能不往你的身上猜了,难道他为了你的缘故,所以要背弃五旗帮么?”

    石芳华道:“是的,他正是为了我的缘故。”

    徐少龙道:

    “你有没有对他说,如果他继续在帮会中,做那不法的勾当,你就不嫁给他?”

    石芳华道:“你正是如此猜想,是不是?”

    徐少龙道:“坦白地说,我正是有此想法。”

    石芳华道:

    “你太轻估我啦!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容易为男女之情而牺牲事业的,我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因我这话而答应我,我也不会相信他。”

    徐少龙不能不佩服她的看法,点头道:

    “我正是为了这一点而担心你相信他,但他既然不是为了你,那又为了什么?老实说,这个谜如不找出答案,我没法子回答你任何问题。”

    石芳华感到很难回答,因为她本是以“儿女”的前途为借口,再加上她本人的压力,使席亦高动摇的。

    但这话如何能说出口,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子,当然很不好意思。

    她轻轻叹息一声,道:

    “如果你不肯给他自新的机会,我自是没有话说。可是你们不但获不到很有价值的情报,同时又多出了一个强敌,岂不是一件很划不来的事么?”

    徐少龙道:

    “你说的甚是,以利害得失衡量,拒绝席亦高的投降,当然是很不智之举,但一来不能证实他的用心真假。二来以他所曾做过的恶孽,就算悔过自新,也应该有若干程度的惩罚。

    可是席亦高是什么人物?他哪里肯接受这种屈辱的条件?”

    石芳华道:“他只要曾经立功出力,就可将功赎罪呀!”

    徐少龙道:

    “你错了,要知道我们对付五旗帮之举,乃是替天行道,并非两国相持,争夺疆上。因此,他虽然悔悟而帮助我们,得以顺利获胜。然而他从前所作的恶孽,并不能因此抹煞,更不能因此补偿。他仍须得到适当的制裁惩罚。换言之,他的恶行,非有报应不可,这是道理,并不是可以论功计酬之事。你想想看,我们这一群人,冒生命之险,付出青春和精力,为的是什么?大功告成之后,咱们没有一个人裂土封侯。所以依道理而言,席亦高的悔悟自新,在我们看来,虽然不容易和值得赞许。可是在他本身,却不能矜夸自傲,更不能有挟功求赏之心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

    “我也许说得太率直了,但这是道理,亦是我们所信奉的不借牺牲小我的真理,你说对不对?”

    石芳华道:“对是对,可是”

    她现出沮丧之色,又道:

    “假如他知道了你的看法,休说他不愿事后没有赏而还要罚,即使他不把这一点放在心上,但以他今日的权力地位而言,亦会感到是极大的侮辱,定然一怒而全力抗拒”

    徐少龙道:

    “我知道,但假如他是真心悔悟前非,那么他就不会作如是想了。”

    石芳华问道:“那么你根本不需要他投降么?”

    徐少龙道:

    “席亦高在五旗帮中不但权力甚大,同时又得知很多秘密,像他这种人,我们怎会不希望他投降呢?”

    石芳华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徐少龙道:“问题是他既然不是彻悟以前所作所为皆属不对,则他叛帮投降之举,只不过是为了你或其他事物。也就是说,他仍然是为了个人的私欲,为了保存某些他最重视的东西,才不得不投降。既然如此,则世上并非减少他这一个恶人,仅仅是暂时收敛而已,咱们是替天行道,并非掠夺任何东西,所以恶人不除,咱们便等如未曾成功。”

    石芳华现在已经很明白了,晓得这是“原则”问题,正如两国争夺土地,如果得不到土地,战胜者不能算是真正的胜利。

    徐少龙他们的宗旨,便是消灭罪恶。如果作恶之人仍在,只变成暂时隐伏,伺机而动,则他们种种努力,亦等如白费了。

    她最后只好承认这个年轻男子之言有理,但心头却大感绝望。

    徐少龙歉然地道:“请你原谅,我不能像别人那样,先利用你把席亦高劝降,等事后才对付他,因为咱们都是道义的结合,为了真理而奋斗的。我们定须明辨是非,既不能含糊,亦不能欺骗自己人。”

    石芳华道:

    “我明白,唉!虽然我可以全无保留的信任你,这一点令人快慰。但是另一个残酷的事实,却无法改变”

    徐少龙道:“我将尽力多给他点机会,请你相信我。”

    石芳华忽然讶道:“你究间是谁?”

    徐少龙含着笑容,反问道:“你不认识我么?”

    石芳华道。

    “我认识你的表面,可是听你的言谈,却感到你不是我们身份差不多的人。你比我高得多,甚至可能是领袖人物”

    徐少龙道:“你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

    石芳华不服气地道:“什么,你现在已表示对我不信任了,是不?”

    徐少龙心平气和的解释道:

    “这是因为口前你还要和席亦高接触,而这个人却是五旗帮中有数的厉害人物,我只怕你会在不知不党中,被他套出了线索。”

    石芳华想了一下,这才平静下来,道:

    “好,我不多问就是。”

    徐少龙道:“我得走啦!以后有事才和你联络。”

    石芳华默然起身相送,出了厅子时,她才轻轻道:

    “你得多加小心才好”她话声中,含有极为诚挚之意,徐少龙当即感到这个美艳的年轻女人,好像除了道别时嘱他保重之外,还含有一点某些意思。

    当他已经独自在街上行走之时,可就不由得偶然地叹口气,忖道:

    “这一个也曾使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孩子,从今天起,已经与我结束了男女之情的任何可能性了。不论她将来嫁给什么人,我与她也仅能是相识的朋友,决计不会嫁给我,唉!这样的一个尤物,却与我永远绝缘”

    他忽然恍然大悟:“是了,她的道别,显然也含有这个意思:往后的日子中,为了玉罗刹连晓君出阁之故,两家都忙碌起来。黄府方面,除了办事的人员外,林秋波几乎每天必到杨家,帮忙连晓君。

    席亦高当然已离开杨宅,但由于石芳华尚在南京,所以徐少龙不必去联络,亦可断定他还在此地。

    婚期一天天接近了,有一个晚上,连晓君跑到徐少龙的房间。

    徐少龙和衣躺在床上,见她进来,正要起身。连晓君已坐在床沿,伸手按住他的胸口,柔声道:

    “别动,我只是来跟你聊聊!”

    徐少龙乐得舒服,便躺着不动,道:“要跟我聊什么?”

    连晓君道:

    “我瞧你这几天好像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所以想问问你何事烦心?”

    徐少龙道:“我真的显得心神不定么?”

    连晓君道:

    “如果你不是心中有事,你决不会在外人面前,叫出晓君这个名字”

    徐少龙吃一惊,道:“我这样叫你么?”

    连晓君点头道:“还有些小动作中,瞧出你与平常有异”

    徐少龙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的确有点心事。”

    连晓君道:“你可不致于到了这个时候,还希望我不嫁吧?”

    徐少龙忙道:“你别这样说,你明知我有别的心事”

    连晓君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徐少龙寻思片刻,才答道:“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了,没有什么帮助,不如让我独自伤脑筋。”

    连晓君道:“不,你一定得告诉我,否则我不跟你合作,教你再多伤点脑筋。”

    徐少龙忙道:“你千万不可增加我的麻烦!”

    连晓君道:“假如我给你麻烦的话,那一定是你自找的。”

    徐少龙耸耸肩,只好屈服了,道:

    “你的婚期已迫在眉睫,但我却接到消息,我预期中增援了帮手,几乎都不能赶到。”

    连晓君讶道:“你不是已有了好几位名家高手了么?还要什么人帮你呢?”

    徐少龙摇摇头,道:

    “有很多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奠瞧你婚礼以前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危机四伏,依我的看法,你婚礼的那一天,或是三朝回门这一日,必定发出前所未有的风暴”

    连晓君道:“这样说来,上面已查出你的秘密了,是也不是?”

    徐少龙摇摇头,道:

    “秘密将从你身上泄露,但现在还未泄露”

    连晓君讶道:“从我身上泄露你的秘密?这如何可能呢?”

    徐少龙摇摇头;道:

    “有些事情曲折微妙,很难说得清楚。而且不知你有过这种经验没有?那就是你心中很相信某一件事情会发生,可是要把这话告诉别人时,使发现自己所持的理由,不易使人取信。”

    连晓君道:

    “我当然有过这种经验,但却想不到别人亦会如此,你若不说出来,我决计想不到你也会育这种感觉。”

    徐少龙道:“目前我正是陷于同样的处境中。”

    连晓君沉吟一下,玉面泛起忧色,道:

    “我知道你才智谋略并世无双,所以你的忧虑,决不同于杞人忧天!我甚愿多知道一点内情,说不定我竟可以稍稍帮你一点忙”

    徐少龙考虑了一下,才道:

    “你马上就是新娘身份,有些事情最好你根本不知道,不然你心情受到影响,举止行动反而露出了破绽”

    连晓君道:“你把事情瞒住我,只怕也算不得上上之策。”

    徐少龙道:“不错,如果我完全瞒住你,亦非良计”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咱们最没有法子对付的入,你猜是谁?”

    连晓君道:“敢是席亦高?”

    徐少龙摇摇头,道:“不是他,你一走想不到,是余么么。”

    连晓君一怔,道:

    “她虽然靠不住,可是我看她还好呀!至少在我们出来这一段时期,她没有给我们任何麻烦啊!”徐少龙道:

    “这余么么是钟抚仙方面唯一放在咱们身边的眼线。但从开始到现在,她的确没有给咱们半点麻烦,这一点我也承认

    他脸色变得很凝重,把声音放得更低,又道:

    “然而正因如此,我对她格外担心,你明白了没有?”

    连晓君道:“我对天发誓,一点也不明白。”

    徐少龙唉了一声,道:

    “你怎会不明白?请想想看,钟抚仙、袁琦、席亦高这一群,有哪一个是好惹的?纵是像我这种心腹地位之人,他们有机会的话,也不会放过表现他们威力的机会,这样说法你明白了没有?”

    连晓君歉然道:“我还是不明白的”

    徐少龙道:

    “好吧!我改个方式解释,以我的看法,余么么奉命监视咱们,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她一定还奉有密令,嘱她除非发现了严重的事情之外,在你任何未完成之前,不必作任何报告。”

    连晓君道:“为什么有这道密令呢?”

    徐少龙道:

    “因为一来余么么不须出去发出报告的话,咱们永远也不会起疑。二来她不把此处的详细动态报上去,上面亦不知道,因而不会为了咱们某一行动不当而责备我们。这样咱们亦不会疑惑到身边有人监视。”

    连晓君恍然道:

    “原来如此,这是上面尽力保持余么么秘密-身份的手法,是也不是?”

    徐少龙道:

    “对,这是很高明的办法,相信必是出于袁琦策划。不过等到你出嫁前夕,咱们每日的生活动态,便到了上面之人的手中,所以如果有账要算,也将在你婚礼已毕,大事底定之后”

    连晓君笑一笑,道:

    “假如余么么的详细报告中,有足以揭破你的秘密的资料,可不能赖到我身上呀”

    徐少龙道:

    “我举余么么之例,只不过是我心中忧虑的一部份而已,这是因为她最不好对付,如果是别的人,咱们还可诛杀了事。但这个女人一出事的话,不啻证明了咱们有问题。因为刚才已分析过情况,她一直没有报告过任何消息,到了提出报告的前夕,却忽然暴毙。你想想看,不是咱们下手,还有哪一个?”

    连晓君道:“那怎么办呢?”

    徐少龙道:“我还未想出。”

    连晓君把身子俯低一点,这一来两人的脸庞只有飓尺之隔了。她凝视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也是当世之间头一个使她芳心摇荡和折服的人。由于环境的杆格,情势的演变,使得他们虽然近在飓尺,却远若天涯。

    她叹一口气,道:“少龙,我瞧我还是不要嫁给黄云文的好。”

    徐少龙道:“你别增加我的麻烦行不行?”

    连晓君黯然道:“听听看,这话多令人心寒呀!”

    徐少龙道:

    “你若是知道我要请的帮手是什么人,便明白事态的严重了,也因而晓得我何以叫你不要增加我的麻烦。”

    连晓君好奇地问道:

    “谁呀?你请些什么人助阵?”

    徐少龙道:

    “我要求至少有三位特等高手,当然这指的是当今武林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亲自出马”

    连晓君骇然道:“这话可是当真,你向什么人要求?谁能支使这些大门派的掌门人呢?”

    徐少龙道:“五老会议,你听过这个名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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