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转身,左手还紧握着那枚药囊,柳文茵瞳孔骤然放大,失声大喊,“陈景亭!”
可那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哪怕是柳文茵的喊声,也没打消他赴死的决心。
火光瞬间将他吞噬,柳文茵下意识想去拉陈景亭一把,却被同行的护卫拦住,“柳姑娘,已经来不及了,您别去冒险。”
“火势太大,就算把人救出来他也活不成了。”
“……”
被火烧伤,得多疼啊。
他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吗,为何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
柳文茵双腿发软,连走几步路的力气都没有,哪怕隔得远,也能感受到烈火散发的热气。
眼眶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有几滴晶莹快速地滴落。
柳文茵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陈景亭,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辈子,她真要背负着陈景亭的救命之恩,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了。
陈景亭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就算是死,他也要在柳文茵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记。
哪怕,柳文茵不爱他。
但只要能记住他就足够了。
火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耳边有谁在说:“烧了也好,就不用担心会传给别人了。”
柳文茵的眼眶更酸了,所以这就是他选择自焚的原因吗?
因为自己活不下去。
也怕传给别人。
柳文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骂他,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他一直是个恶人该有多好啊,这样……她就不用哭了。
等文夫人他们得了消息,赶到山顶的时候,陈景亭已经化为了一捧灰。
陈家覆灭以后他便是孑然一身,现在真是什么都没了,就连为他哭的血脉亲人都没有。
文夫人心情很沉重,最后只能叹息道:“将他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
柳文茵摇头,“这个地方视野好,还能瞧见幽州,不用带回去,就葬在这里吧。”
虽然陈明亭没有明说,但柳文茵莫名觉得他对幽州是有感情的,可因为陈家的事,这份感情就变得很复杂。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不远不近,他可以远远地眺望幽州。
没让别人帮忙,柳文茵亲手安葬了陈景亭。
骨灰被埋在一棵大树下,就当是有了个遮风躲雨的地方。
文夫人又问:“要不要给他立个碑,以后我们家的后人也能时常来祭拜他。”
柳文茵还是摇头,“不用了,他这人就爱独来独往。”
除了一直跟随他的青柏等人,陈景亭就没有别的朋友,他也不喜旁人靠近,如果有人祭拜他,他泉下有知可能还会觉得心烦。
柳文茵心情分明是低落的,可想象着陈景亭气急败坏、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却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鼻子又酸了。
他就这么不在了,到了地底下,还会像之前那么可恶吗?
文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什么也没说。
柳文茵按了按眼角,“娘,回去吧。”
文夫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事情不是你造成的,不用自责。”
柳文茵摇头,“我没有自责,瘟疫不是我造成的,他出手帮我们,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有些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把自己洗刷干净,我现在好像也恨不起他了。”
文夫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明明在不久之前她还恨不得捅陈景亭几刀,为女儿报仇的。
柳文茵吸了吸气,用轻松的语气道:“不就是救命之恩吗,往后我三年五载来瞧他一次,他应该就消停了,不会做鬼也不放过我。”
文夫人嗯了一声,人死如灯灭,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随着陈景亭的死亡,彻底了结了。
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往前走。
不断地遇见,又不断地分离,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