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尸体,那都是提前就分配好的。
焚尸房关门落锁之后,也不会再有多余的尸体送进来,烧完了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陆平安把父亲陆山的骨灰铲到桶里,看看天色,最多也就五更天,离着天明还有时间。
烧尸的时间是镇魔司府定的,说是只有三更半夜的极阴时,亡者死后的魂魄才能顺利的前往阴间转世投胎。
如果魂魄无法去往阴曹地府,滞留在阳间,就会发生比尸变还要恐怖的灵异事件。
陆平安对这些不是很懂,反正镇魔司怎么说,他怎么干就是了。
外面很安静,陆平安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当!”
一声锣响,把陆平安从睡梦中惊醒,外面已经大亮了。
“时辰到,开房门!”
官差在外面把焚尸房的锁头依次打开,房间里的焚尸匠一个个烟熏火燎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十八号房已空,速速补录。”
十八号房里没人出来,官差进去检查才发现焚尸匠已经死了,头都被揪掉了。
十八号陆平安是认识的,那是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人瘦瘦的,个子不高,来到焚尸所有两三个月了。
陆平安是在这焚尸所长大的,每一个人来的时候他都见过,死的时候他基本也见过。
晚上没人听到十八号房有动静,无声无息的人就被变尸扑了。不知什么时候,变尸悄然破开屋顶跑了。
在这里死个人太过稀松平常,没人惊讶,可能这样的事明天就会轮到自己,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麻木。
焚尸匠就是一份拿命换饭吃的低贱职业,死亡是常态。
焚尸匠的地位和处境很低,没人看得起,也不知道今天死的这两个人有没有后人。
即便是有,能跑的大多数也都跑了,没人愿意从事这个行当,除了快要饿死的流民。
他们背井离乡,朝不保夕,见多了尸体,也看惯了死亡,神经早已麻木。
官差挨个检查了焚尸匠们桶里的骨灰,给每人发了三十文铜钱。
听说朝廷给每具尸体定的价格是一百五十文钱,可等到了焚尸匠手里就只剩下三十文了。
这就是大周的朝廷,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朝廷的官吏连这种钱都不放过。
官吏们拿走了大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焚尸匠却只落得个零头。
烧尸体的钱都是日结,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无主的骨灰,就由焚尸匠们自行倒掉。有主的,就交给他的家人处理。
陆平安出来的时候,很多焚尸匠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连那些官差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晚上陆平安的九号房可是传出了尸变的嘶吼声,大家都以为陆平安完了,铁定被他爹咬死了。
镇魔司和巡检司的官差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不再关注陆平安了。
他们如今头疼的是那具不知什么时候跑掉的变尸,他要是进了城再惹出点什么事来,这些官差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陆平安才不关心他们的烦恼,领了钱,径直就出了焚尸所,他要找个地方把父亲葬了。
焚尸所并不在城内,而是背靠着京都的城墙,出了门不远处就是运河码头。
此刻的运河码头已经热闹了起来,货商、船夫、脚夫、商贩,人流如织,人声鼎沸。
码头上的热闹,和陆平安无关,他提着桶走了四五里路才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树林。
砍了颗树,陆平安用斧子做了一个简易的骨灰盒,把父亲埋了。
不大的小土堆,竖起一块木制的墓碑:显考陆公山之墓。
陆平安给父亲磕了头,“父亲大人,别嫌寒酸,你先保佑儿子像你希望的那样平平安安活下去,儿子将来定给你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