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了古剑山,王思仪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别的。
她看向脸色铁青的徐胤爵,喊道:“地契拿来。”
徐胤爵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你说什么?”
王思仪腾腾腾几步过去,凤目生威。
“你想说话不算话?”
徐胤爵当场就是一个哆嗦,好想喊人保护。一回头,家丁、仆从全都跑到十多步外去了。
开玩笑,这些人最是清楚古剑山多厉害。可古剑山在这女霸王龙面前都撑不过一招,他们可不想死。
什么国公世子、什么高人一等,此时的徐胤爵求生欲望满满。
他努力堆起笑脸,尽力解释道:“地契……地契我没带在身上。姑娘尽可放心,回头……回头我就让送去。”
王思仪这才开心了。
“这还差不多。”
她又指着徐胤爵的鼻子,恐吓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打上门去。看看中山王的后人,还有没有他老人家几分本事?”
徐胤爵心跳如雷,忙道:“本……本世子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王思仪得到了保证,才转身回来,还未落座,就喊道:“左梦庚,我赢了一座园子。你要不要?要的话就送你了。”
背后的徐胤爵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东园价值连城,即使是他都无比看重。没想到这小姑娘转手就要送人……
比武结束了,可一切才刚刚开始。
张采眼见着比武,自己这边大败亏输,知道必须尽快扭转,否则的话将始终处于下风。
同时他的心底暗暗懊恼,发觉往日里自己所倡,竟这般不堪。
在复社以前,张采曾组织了许多学社。其中的观德社便是砥砺武功的剑术团体,属于张采倡导“实学”的具体体现之一。
张采提倡恢复古之君子六艺,学习剑术也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看来,他们学的那点微末道行纯粹就是文人臆想,和真正的实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朝本方一人使了眼色,那人会意,越众而出。
“王将军之武艺,勇悍绝伦,使我等大开眼界。然武艺再好,亦不过器理也。吾辈士人,自当以追索道义为己任。”
众人一凛,明白正题来了。
左梦庚这边,几人对视之后,由黄宗羲出面。
“未曾请教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那人朝张采拱手,道:“在下归尔复,蒙张师教诲,初入儒门,亦不怕贻笑大方。”
张采很喜欢提携年轻士子,多次给这些人写序、推荐和交流。
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后世的学术圈子就是这么玩的。
回过头来,这些人也为张采扬名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这一次论战,他们自然要出头,为张采充当马前卒。
归尔复的话虽然简单,却表明了张采等人的着手处。
针对刘宗周的学归平民、用以平民的言论,张采狡猾地从道和理方面入手,打算将刘宗周所言归于理,然后从道的层次上来取得压制。
虽然张采信奉的是程朱理学,但时至明末,程朱理学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衍变。
朱熹之时,道和理许多时候是混为一谈的。
比如其在《周易本义》中注解:阴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
又言:卦爻阴阳,皆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
当然,更多的时候,道和理又被朱熹分别看待。
他在《语类》中有言:衣食动作只是物,物之理乃道也。将物便换做道则不可。且如这个椅子,有四只脚,可以坐,此椅之理也……道须是合理与气看。理是虚底物事,无那气质,则此理无安顿处。《易》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便兼理与气而言。阴阳,气也;一阴一阳则是理矣。
也就是说,道是根本,而理为表象。
归尔复的言论就是在说,王思仪的武艺再好,但这只是表象的器理而已。
真正的学问,只有根本的道才是。
此言一出,张采方众人纷纷抚须,连连称善,觉得占据了论战的有利态势。
而归尔复的对手黄宗羲则锋芒毕露,只说了一句话。
“敢问归兄,何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