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起十里秦淮,无不向往。为何你这般蹙眉?”
左梦庚指着两岸的风流和奢华,问道:“你看看这里,热热闹闹的,君子放浪,美人如玉,纸醉金迷之下,可曾对这乱糟糟的天下有何帮助?”
徐若琳肃然。
她可不是一般的娇小姐,也是经历过生死惊险的。一想到天下间还有无数苦苦挣扎的贫苦百姓,也不禁对这里充满了排斥。
随在徐若琳身旁的杨朝却不服气。
“我辈女子沦落章台,却是无可奈何。然志存高洁,不弱须眉,将军却想的差了。”
左梦庚嘴角噙着冷笑。
“你妈妈志存高洁,转头就将你卖了。真个志存高洁,便该像秦良玉将军那样。守着金屋玉碗,沉迷吹捧虚名,作两首酸诗就是志存高洁了?”
杨朝被说的哑口无言,自小养成的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左梦庚回头看她,道:“这便到了秦淮河,你可要想好了。喜欢这里的生活,那便送你回去。”
杨朝脸色煞白,惊恐难安。
“我……我不要回去。”
在船上这几日,见识了徐若琳、徐若欣、王思仪等女的活法,她宛如进入了新世界。
原来身为女子,不需要以色侍人、委曲求全,也可以活的这般潇洒。回首往事,曾经学习到的那些,真真是不堪入目。
见她坚决不想回去,左梦庚便道:“你这名字,也不过是入行取的。既然想要过新生活,那便和过去做个了结吧。从今以后,你姓柳名隐,字如是,如何?”
杨朝轻声品味,“柳隐柳如是?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随即露出欢欣的笑颜。
“柳如是多谢将军赐名。”
是的,杨朝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
她跑到船上来的时候,左梦庚还不知道这些。但来南京的路上,新军强大的情报能力就把一切汇报到了他这里。
左梦庚当然不会允许身边有不知根知底的人存在。
一想到柳如是竟然是自己的迷妹,左梦庚也不禁虚荣满满。但是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免得她重回老路。
对于所谓的秦淮八艳,左梦庚并没有太过于看重。
左右不过是风流名利场里的心机婊罢了,所谓的巾帼不让须眉的赞誉,多是文人骚客的恭维和吹嘘罢了。
真细究她们的人生历程,除了和各种男人的感情纠葛之外,也没见着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义之举。
就拿柳如是来说,真要像吹捧的那样有什么家国情怀,钱谦益水太凉的时候,也没见她割袍断义。
钱谦益被清廷抓捕入狱后,她还不是奔走相救?
也没见她嫌弃钱牧斋的软骨头啊!
因此在左梦庚的心里,所谓的秦淮八艳也就是那么回事。
唯一值得称道的,柳如是自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比当世许多一文不名的女子更有才能一些。
这才是他将柳如是留在徐若琳身边的原因,就是给徐若琳找个帮手罢了。
内秦淮河几经婉转,不见清幽,却愈繁盛。
两岸灯红酒绿的簇拥下,迎面夫子庙码头到了。
此时的码头上,可谓人头拥簇,摩肩擦踵。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当左梦庚等人的坐船出现时,立时响起连绵不绝的呼声。
天下文宗的到来,引爆了南京城。
而站在人群前列的张采等人,却个个眉头紧蹙,心情糟糕透底。
他们对刘宗周发出邀约,是要堂堂正正驳斥刘宗周的观点,重塑理学正道的。
现在看来,单单是南京一地,仰慕、推崇刘宗周学说之人就如过江之鲫。
莫要一个弄不好,没有驳倒刘宗周,反而给他搭了台子,送他成神吧?
“南郭先生,还请小心。晚辈观之,南京儒林,怕不是多有为刘念台蛊惑者。”
与张采低语者,名纪映钟,乃是复社骨干,一直主持复社南京的事务。身为张溥、张采的铁杆,这次更为张采摇旗呐喊的先锋。
张采默默无言,看着周遭众人神色,心底忧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