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大概是后来觉悟到自己可能在新年的时候得罪了琬宁,生怕琬宁克扣她的份例,每每到了内务府送东西来的时候乌孙氏都会急匆匆地跑过来,拉着琬宁说些有的没的,来来去去都是刺绣的花样跟针法,眼睛却是巴巴地盯着琬宁手中的册子,唯恐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被琬宁借故扣押住。
琬宁才没有这个闲工夫跟她计较。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自己独立料理阿哥所的事情,光是想这个就已经够费精神了,也犯不着对一个空有美貌却口没遮拦的格格予以打击,便只是淡淡的吩咐琥珀将那四匹石青色跟宝蓝色的锦缎收好交给绣娘,让绣娘给胤禩裁几身新衣,才有空腹搭理再次不请自来的乌孙氏。
“姐姐这儿倒是热闹。”乌孙氏眼光都在小宫女捧着的料子上溜了一圈,才福身行礼道,“妹妹整日在屋子里无事可做,又记得爷曾经夸赞姐姐绣工出众,今儿特意带了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想让姐姐指点一二。”
乌孙氏本身就是志不在此,故而也没发现这个荷包上回已经拿过来跟琬宁“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琬宁也是浅浅一笑,也不接过乌孙氏递过来的荷包,只道:“妹妹来得真凑巧,这回内务府刚刚送来了这个月的份例,我还忙着给分配好,确实不得空跟妹妹讨论这些了。”
“那姐姐尽管忙着便是,倒不必理会我。”乌孙氏却是顺势坐下,“能跟在姐姐身边观察学习,也是我的福气呢。”
这乌孙氏不仅脾气大,还挺理所当然的。学习?想要学习什么,莫不是要学习这管家的事情?琬宁拿起笔在册子上勾了几划,把东西先给胤禩送去,然后才将其他的都分好。她是胤禩侧室,自然可以先为自己挑选,所以也不用顾忌乌孙氏的颜面直接将自己喜欢的给勾去,浅紫、香色、粉白的料子都尽收了,余下的桃红、水红、月白料子则全都给了乌孙氏。
乌孙氏暗地里撇了撇嘴,月白色是她顶不喜欢的颜色,这个王氏倒真会拿乔,真以为自己的是爷的嫡福晋么?等郭络罗家的格格进了门,这后宅里哪里还有你王氏立足之地。
乌孙氏是藏不住心思的,琬宁只一眼便看出她心里想的什么。上一辈子乌孙氏在郭络罗氏进门后也去投诚,却不想被郭络罗氏一阵奚落,自己落得丢脸的下场。后来因着郭络罗氏多年无所出,更是在背地里攀扯郭络罗氏是下不了蛋的母鸡,最终被郭络罗氏打压得喘不过气来,连娘家也受到了牵连,全家削成白身,沦落为普通的旗人。旗人是不得经商的,没了活计,乌孙家只得离开京城回到奉天去。
料子都分了下去,接下来的月钱、实行的首饰跟炭便都是按规矩分发的,乌孙氏就是再不满也不能多嘴。
做好这一切琬宁才拿起刚刚乌孙氏一直放在案桌上没拿回去的荷包,摩挲了一下才道:“妹妹拍是惦记别的东西所以一时精神恍惚了,这个荷包上回妹妹才来给我瞧过,怎么这回又拿来了?想来也是,妹妹心不在此,自然也没空绣新的荷包了。”
乌孙氏脸上又红又白,又是气愤又是恼怒,抢过琬宁手中的荷包,礼数也顾不得周全,哼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主子把乌孙格格给气跑了,指不定她要在八爷跟前告状了。”琥珀浅笑着道,“方才内务府的人还说了,阿哥所里有些积年的老人到了岁数,今年是要放出去的,故而主子也要跟八爷商量一下,看看哪里需要填补人手。”
“知道了。”琬宁拿过一边放着的手炉。如今已是三十四年,准噶尔部大汗噶尔丹会在未来数月内领兵南下入侵,郭络罗氏又因赫舍里氏病故要为她守孝,这几个月肯定是定不下婚期让胤禩跟郭络罗氏完婚的。郭络罗氏进门越晚,对她便是越有利,等四月小选选一批新的宫女进来时,便是她栽培心腹最好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