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后院中的花灯自过年起接连挂了一个月,保儿满月时也没摘下来,太初最爱热闹,恨不得满廊挂着,卫善原来并不纵着她,纵着她的都是秦昭,可既是新年又有保儿满月的喜事,倒想让女儿多高兴几天,便让下人将库中藏的灯都取出来,挂在正院廊下给太初赏玩。
这里头多是卫善的嫁妆,前朝王府的旧藏,和这些年来底下各地官员送来的灯笼,纸造的自不必说,挂上一回也就收拾了,拿出来的都是摆在屋中赏玩的,水晶玲珑宝塔灯、五色琉璃转向灯,还各色瓜果灯,烧葡萄烧石榴,点起来青红蓝紫一片,满目都是灯火。
寻常过节拿一盏出来给太初玩,如今统统挂在廊下,她仰着脖子在廊底下走上一圈还看不够,叫乳母嬷嬷抱着保儿,也给他看一圈。
看见弟弟黑葡萄珠子似的眼睛里沾上灯色,拍着巴掌笑,关起门来不出去,比在宫里过得要舒坦多了,眼看卫善的月子做完了,数着手指头说:“娘再做一个月子罢。”在她心里,娘亲做月子的时候才是安闲的时候。
卫善莞尔,伸手点点她的鼻尖,太初急急说道:“我写了字,打了络子,点了消寒图,给爹爹写了信,还教保儿说话了。”她这一个月里做的事比在宫中住了半年做得还多些。
卫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白姑姑看得她很紧,得了卫敬容的吩咐绝不许她下床,非得把生产的时候亏掉的给补回来不可。
太初就成了院里的无事忙,见天的打转,抱着手炉子披着小斗篷,带着四五个丫头,哪儿都要去转上一圈,下人们发新衣她得看着,保儿办满月她也要看着,听沉香说自己的满月酒在晋地结彩棚挂彩幛,整个晋州城热闹了一个月,轮到弟弟却在孝里,出了院子就得换过衣裳,花灯也只许在院中挂,外头依旧还是素色的。
噘噘嘴儿替弟弟委屈,原来妒忌他能睡在娘身边,这会又拍哄起他来,蹙了眉头道:“等回了晋地,再给保儿好好办满月,风风光光的办。”一面说一面香一口弟弟的面颊。
她哪里懂得什么是风风光光,全是从落琼几个嘴里学了来的,抱着保儿跟抱着个大娃娃似的,眼看娘亲面颊丰腴,愈发一心想着要回到晋地去。
卫善出了月子,只给保儿办了个简单的满月,依旧在家中静养,不见外客,除了结香隔几日便从永福寺送些卫敬容亲手做的点心来。
卫敬容在女红厨艺都不出挑,反而是在永福寺里跟徐乔两位太妃学着做了起来,做了各色花馅点心,送给卫善尝鲜,还给保儿做了一双嵌珠的虎头鞋,结香每回来,都口角含笑,卫善光是看她,就知道姑姑在寺中住着很顺心。
这一日两边都来了,沉香进了屋子便道:“今儿倒是凑巧,孟尚宫和阮尚宫一道来了。”
孟尚宫就是结香,从永福寺来,阮尚宫一向跟着甄氏,也一起来了,卫善换过衣裳,虽是节中也不能穿艳色,淡雪青折枝葡萄的软袄,挂上成串的东珠链子,一身素淡先见了结香。
结香这送青韭裹的团子来:“这是寺里僧人们种的,早上才刚割下来的春韭菜,娘娘说叫公主尝尝时鲜物。”说完了点一点偏厅:“怎么蓬莱殿也来人了?”
甄氏逢时逢节便赐下东西来,诰命们都有,自然不能漏掉卫善,怕她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嚼舌告状,加厚了给,半点儿都不敢怠慢,这几日无节无令,怎么这会儿来了。
卫善扬眉笑了:“要二月二了,陛下亲耕,想必是来问我去不去的。”往年的亲蚕大典都是卫敬容主持,进京十二年中,办过五回亲蚕大典,今年这一回,想必是甄太后主持了,这才要来问卫善去不去。
结香心领神会,这事儿回去也不禀报卫敬容,她知道了又忍不住在操心,干脆什么都不说,外头的事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人反倒安了心。
卫善隔得许久才召见阮尚宫,她是尚宫所里挑出来的礼仪尚宫,很得卫敬容的看重,原来甄氏不敢不带着她,如今卫敬容都已经不在宫里住着,阮尚宫也就跟着失了宠爱,回回宫里赐下些什么来,都是让她来跑腿传话。
卫善往窗边一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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