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瑞香上些点心来,给她们垫垫肚子,又问太初:“可去瞧过你弟弟了?”
太初手里握着雪花蜜酥,摇一摇头:“先来看发娘,这个坏东西,让娘这么疼。”说着咬了一口蜜酥,这些日子守孝吃素,连带孩子们的肚里都没油水,卫敬容让人舀了汤来,叫她们也喝上两碗,太初快快活活吃了,如意却不肯喝,她还在食素,要学着承吉的样子,守上二十七个月。
如意身边的宫人几回禀报,说公主连牛乳炖蛋也觉得是荤腥,还是卫敬容说连寺庙中的僧人都吃鸡蛋,她这才肯用。
原来最爱的汤浴绣丸子,连碰都不碰了,厨房里想尽了办法,用豆腐和什锦菜沫搓成丸子,她这才肯吃,人比原来瘦了一圈。
卫敬容看着两个孩子吃了东西,这才守回床边,卫善听见太初一哭,原来似飘在云端的,立时落了地,想睁开眼看看女儿,听见姑姑哄她,方又安心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第二日天明,天蒙蒙亮时睁开眼来,补足了这七个月里欠的觉,只觉得通身舒泰,看见姑姑还在身边,蹙了眉头:“姑姑怎么不睡?”
卫敬容守了她一夜,屋檐上的化雪积成冰棱,夜风一动便“铃铃”作响,她看着卫善的睡容,见她睡着的时候还蹙了眉头,伸手替她揉开眉心。
见卫善醒了,这才招手让沉香几个进来,调蜜水让她先饮一杯,跟着送上膳桌,上头满满当当摆着金碟金碗,汤汁面饼俱是些易克化的吃食。
卫善足足睡了一日,灶上备着的吃食一样都未动,这会儿闻见了香味,才觉得腹中饥饿,吃了两个鸡汤丸子,又吃了两块鹅肉,一个鸭油肉包子,这才觉得肚里满了:“在晋地的时候不觉着,这会儿还倒想吃过油肉刀削面了。”
她怀着身子的时候没有想吃的,只姜太妃送来的酸辣小菜还能配着多吃半碗粥,这会儿倒觉得馋了,卫敬容哪有不依她的,赶紧道:“等会就叫人做了送来,还想吃什么一并都说了。”
孩子刚刚吃过奶,身上一股奶香味,裹在包被里送到卫善面前,卫善只听见他哭声响亮,到这会儿还不知是个儿子,抱在怀里才知,手指头摩挲着他头顶上绒绒细毛:“该写信告诉二哥才是,叫他给孩子起个名儿。”
让沉香取笔墨来,写得数语,在纸上画了一张小弓箭,自己写完了又让太初也写上两句,太初在纸上印了个红巴掌,又让弟弟盖上脚印,兴兴头头的举着信出殿,八百里加急给秦昭送去,
卫敬容看着她写信,她额间碎发还贴在脸上,眼睛里满是光彩,等她写完了,殿中无人时,这才握着她的手,缓缓言道:“我不欲我的孩子们经风见雨,也不想他们沙场拼杀,只愿他们一辈子无灾无难。”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安然的时候,记事起便天下大乱,那时还有哥哥筑起城墙,广屋高墙护她平安,业州家破之后,直到秦正业登基,一直都在打仗战乱。
她见过战乱,也见过流民,逃命时满地都是尸首,有伤残病弱的,也有逃难时争抢吃食互殴的,身后就是追兵,眼前又是残尸,她捂着几个孩子的眼睛,不叫他们去看,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人倒下去,连护卫她的兵丁也接连倒下。
这番情景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去看,她看着卫善怀中襁褓:“g儿脾气秉性都不像他父亲,他一片仁爱之心,受不住这样动荡,能忍得便会忍。”要不然也不会一味求全,跟着翰林们去修书。
袁礼贤便是深知秦g之仁,这才肯一力拱他上位,虽不能开疆拓土,总能让大业军民相安,又能善待功臣良将,可正元帝一意孤行,时势到了如此的模样,此时虽能相安,以后又当如何?
卫善一只手被姑姑紧紧攥住,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是她不知道的,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迟迟不能开口,卫敬容握着她,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善儿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罢。”
就是姑姑不说这话,卫善也打算动手了,不能再这么干等,她戳破姑姑心中所愿,此时又听她谅解,终于展眉轻笑:“姑姑所愿,终有一日,替姑姑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