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敬容满脸肃容,从正元帝的身后上前半步,目光在殿中睃寻一圈,最后落在杏黄色缠枝缠枝莲纹的地衣上,屋里的血腥味与甜香味混在一起,有一股特异的腥甜味,一时无人先开口说话,还是卫敬容先开了口:“宣太医。”
秦昱趾高气扬领着正元帝过来,他看见小福子从最后一间偏殿中奔出来,满口喊冤时脚步一顿,知道事情出了差错,这会儿小福子不该在偏殿中,可转念一想,纵是他在也百口难辩,奴才自然是替自己的主子喊冤的,只要成了事,秦昭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他才成进门便见此情形,瞳仁一缩,两只手在袍边紧紧攥成拳头,只见宓美人歪倒在一边,脸上一片死灰,听见人来,只转了转眼珠。
卫敬容宣太医三个字,把殿中诸人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直直立在那儿,转身面向正元帝:“陛下看,如何是好?”
正元帝的目光凝在她身上,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透彻,只见她冠上金凤颤动,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神情,禁不住喉头一动,从喉咙口“呵”出一声来,眼睛里竟有些笑意:“皇后觉得呢?”
卫敬容越过丈夫,看向师朗,可依旧把目光收了回来:“此事听凭陛下处置。”
宫人太监已经把宓充容抬到了榻上,太医匆匆赶来,太医令、太医院院判,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便有吴太医,他一进屋门便捂了口鼻:“此处不能久留,还请陛下移步。”
他不掩且还罢了,人人都当是屋中熏香与血腥味融合一处,这才一股怪味,他一掩口鼻说出这样话来,人人都退后一步,王忠一把扶住了正元帝,从袖中掏出帕子来,递给正元帝:“陛下。”
正元帝方才吸了多口,不过几话间就已经觉出体内热潮涌动,他常年服食丹药,对这催情香药极其敏感,只觉鼻腔之中甜腻香味萦绕不去,伸手接过王忠的帕子,捂住口鼻退了出去。
秦昭方才狠心将舌尖咬破,强撑不住晕了过去,卫善仿佛刚刚知道屋中香味有异,却已经站不起来,软倒在秦昭身边,被卫敬容一把扶住,她一下子便扑在卫敬容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姑姑。”
文武官员此时还未回过神来,却已经知道这是陛下家事,而他们眼见此得腌脏事,俱都紧皱眉头,人人互换眼色,进言不是,退又不是,一时不好言语。
正元帝虽退了出去,还立在门边,把门中情形看得明明白白,他胸中情潮涌动,被冷风一吹这才清醒过来,眼睛余光看见三儿子面上惊慌之色难抑,手指头紧紧扣在鹿骨扳指上。
王忠躬着身,时刻关切正元帝面上神色,他指节一扣,指腹在鹿骨扳指的细缝处摩挲,王忠心里便“咯噔”一下,这是正元帝围猎射杀猎物时的动作,每到此时,便是动了杀心。
卫善大声恸哭,卫敬容抚着她的背,指派了太监宫人把秦昭抬到边上的屋子去,可太监宫人哪里抬得动他,王忠正要回身增派人手,魏宽上前一步:“我来罢。”
别人也抬不动晋王,魏宽进门欲把秦昭扛在肩上,一伸手便道:“不好,秦昭咬舌。”他眼光老道,眼睛一扫便看出端倪来:“王妃可有尖物?”
秦昭咬舌只为了醒神,迷蒙之中人还清醒,又怎么会狠咬,可魏宽声音洪亮,他这句话一出,无人起疑,卫善抖着手拔下簪子来,魏宽便用簪尖撬开了秦昭的牙关,簪尖扎在他舌头伤口上,鲜血立时涌了出来,伸头来看的,都当是晋王口中含血,若不是魏宽撬开,只怕性命有忧。
卫善泪眼看向魏宽,再不曾想成国公会在此时插上一手,摇摇晃晃立起来,被宫人扶着跟在魏宽的身后,仿佛哭得站立不住,又因吸了香烟,面上晕红一片,三品大员人人得见,赶紧低下头去。
到得此时偏殿中出了甚事,虽殿中人一言未发,可在场人人心里都已经有了谱,只看向正元帝,看他如何定夺。
太监宫人听从吴太医的吩咐大开了门窗,寒风灌进屋子,屋里人精神为之一振,把小太监看押起来,宓充容挪到另一间屋中诊治,宫奴用藤椅架着她,她已经神志不清,却牢牢抓着宫人的手,口中含含混混:“姐姐杀我,杨家杀我……”
杨云越就在这些人中,他官职多少年还没能提回去,早已经去了骄矜之气,此事又半点不知情,在殿中听见小太监禀报就已经知道不好,齐王恨不得像孔雀那样翘起尾巴毛来,待见廊上半个人都没有,怎么也不信秦昱有这个能为,光靠他自己能把闲杂人扫得这么干净。
待想要退已经不及,这会儿又听宓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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