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们同来倒没什么叫人惊诧的,让人目不转睛的却是杨妃身上那条裙子,宝华灿烂,贴金铺翠,外面竟不穿外衫,只罩着一件珍珠串成的衫子,轻纱披帛,梳了高髻,头上一朵金花,艳妆而出,把满座的女眷都比了下去。
徐充容抬头看见,怔在当场,杨妃额间点了花钿,人未至香先至,这一身妆束,瞧不见人脸就已经先叫人想到了神仙妃子。
徐充容细细抽一口气,侧目去看卫敬容,只见她目光微凝,心中叹得一声,皇后娘娘已经是绝好的脾性,亘古难觅的贤德性子,杨妃如此作态实是叫人可厌了。
这些日子正元帝就没踏进过珠镜殿的大门,除了到丹凤宫,便是到淑景殿来,徐充容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立起来给太后行礼,想必今日之后,陛下又要少来了。
卫善脸上微微带笑,没想到杨云翘这么快就落了套,她喜好奢华的性子从来未成改过,原来是有姑姑压着,后宫妃嫔也绝不可攀比衣饰。
等到秦昱登基,她当了太后,衣要美食要精,尚衣局绣娘从早到晚针织不断,一餐膳食从吃到撤,热菜源源不断往上端,光禄寺的御厨便扩充二百来人。
命妇嫔妃见着杨妃的裙子也有人心生羡慕,卫善一扫而过,发现忠义侯夫人的脸色尤为难看,先是蹙眉而后才又端着笑脸迎接妹妹。杨妃这一条裙子,也不知道是杨家费了多少钱换了来的。
沈青丝一条裙子价值万贯,内库里唯一一件又赏给了卫善,杨云翘到此时也不知道为甚正元帝恼了她,可她从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这才花了高价买来布料,盛妆而出,艳惊四座。
后宫摆宴,总有人会报到前头去,正元帝喜好什么,最清楚的不是正妻卫敬容,而是这个跟了他最久的宠妃。
卫善不作声,卫敬容虽心知不妥,可今日是为着儿子侄子庆功,也不好当面斥责她奢华太过,暂且忍下,下阶去扶着赵太后坐到首位,宫人传菜开席。
杨云翘自然是很美的,她小女儿似的爱俏,天生就有一股娇憨气,一颦一笑尤胜二八少女,这条翠襦裙里原来箍着马尾毛,是前朝宫中时兴的模样,她把里头的马毛一根一根的抽掉,这条裙子便贴身起来,更显得腰细如柳。
凭着这条翠羽裙,杨云翘大出风头,夜里正元帝便宿到她宫中去,卫善还当姑姑总要不悦,在丹凤殿里陪了她许久,哪知道她依旧看文皇后的书卷,看罢叹息一声:“上有所好,下必甚之。”
卫善早就知道了,沉香再去尚衣局取新裳的时候,便打听到杨妃取了一条裙子来,要尚衣局的宫人改换式样,抽掉马毛,让裙幅舒展起来似绿水碎萍一般,上身还做了一件软红纱的轻薄衣衫,好似粉荷初绽。
卫善还想宽慰姑姑两句,可卫敬容全无妒忌之心,卫善上辈子不懂得情事,到这辈子也还不懂,只见过碧微对太子哥哥念念难忘,白天黑夜都要给他留上一盏灯烛,知道两心相知是再容不下别人的,姑姑这样子,瞧着便只是敬重,并没有爱慕之心。
第二日下了朝,正元帝没往珠镜殿去,反来了丹凤宫,才刚进宫门脸上便压着怒气似的,皱了眉头把胡成玉的奏疏递给卫敬容,让她看今岁采选的事。
卫敬容心里已经有了章程,这是她该开口的事,也没甚好推却的,取过奏疏来看,一面看一面点头:“胡大人说得极是,只在京畿采选清白人家女儿入得宫来便是。”
前朝选采女劳师动众,每一选便要满五千之数以充后宫,这些后宫女子有人一生到白头也未能见过皇帝的面貌,既要充盈后宫,也得兼顾民情,何况各处地方也无闲钱送这些采选女子进京。
这些许多人进得宫来,要安排住处,要裁衣做鞋,还要食米食面,宫里要拿出多少钱来养活这些人,卫敬容虽见丈夫隐忍怒意,可当说就要说。
谁知道正元帝却不是为了这个发怒,精简采女本就是他的主意,胡成玉的奏疏也很详尽,他恼的是袁礼贤,大殿之上竟论起了后宫事。
这许多国家大事未定,却去议论一条裙子,竟然还有人附议,把一条裙子看作了祸国灭家的根由。
正元帝把满腹不快说给卫敬容听:“我看袁礼贤读书读得傻了,些须小事也扯上家国,难道天下豪富之家便不吃油不穿绸了?”
卫敬容听他说上两句,才知道是昨天那条裙子惹下的是非,她顿一顿便道:“依我看,袁相说的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