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国典的脸上肿起了乌青一块,就在他右脸的那条伤疤旁边。他木然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王文波把杜茉莉带进那间房间前,何国典一言不发。杜茉莉看到丈夫脸上的伤,心里疼痛极了:“国典,你这是怎么了?”何国典沉默,呼吸沉重如牛。
杜茉莉见何国典不说话,就转过身问王文波:“王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文波说:“你丈夫在中江路小学外面卖烤红薯,执法的城管过来告诉他这里不能摆摊,他就和城管吵起来了。城管要没收他的东西,他为了保护那些东西,和城管拉扯起来,脸就撞到了三轮车上……有城民打110报警,我们就赶过去了,我看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会的,国典不会和他们吵的,一定是他们欺负国典!”杜茉莉喃喃地说。
王文波说:“我们经过调查,事实就是这样的。”
何国典突然站起来,暴怒地睁圆双眼,挥舞着拳头吼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是他们蛮不讲理,上来就骂我,抢走我的东西,还打我!他们是强盗!强盗!”
王文波瞪着他:“何国典,你平静点。他们的确没有打你,这里有他们的口供,我也问过现场的一些人,他们也说城管没有打你,是你自己摔倒的。你冷静点,这里是派出所,不要大喊大叫。就是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好好说。”
杜茉莉上前,拉住何国典的手臂,含着泪说:“国典,有话好好说,好吗?你可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
何国典浑身战栗,嘴唇哆嗦。
杜茉莉对王文波说:“王警官,我们没有偷也没有抢,老老实实凭力气赚钱吃饭,我们犯了什么法?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我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赚点血汗钱,容易吗?他们凭什么这样!”
王文波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们的难处,真的,可是,城市里有许多法规是不能违反的,你们也要理解,我真希望你们过得好,在法规允许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杜茉莉说:“那也不能打人呀!”
王文波说:“根据我们了解,他们真没有打他。”
何国典又大声吼道:“他们是强盗,强盗!让他们打死我好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王文波无奈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再调查调查,如果他们真的打了何国典,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杜茉莉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拉起何国典就往外走。他们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一阵寒风灌过来,刺骨的冷。何国典耷拉着脑袋,一副凄惨无力的模样。杜茉莉的心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着,疼痛不已,她十分担心好不容易好起来的丈夫会再次陷入过去的那种状态,如果他彻底崩溃了,那么她也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她挽着何国典的手,安慰着他:“国典,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的,我们重新来,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支持你!”
王文波站在派出所门口,叫了杜茉莉一声:“杜茉莉,你回来一下。”
杜茉莉回过头,看了神色凝重的王文波一眼,然后对丈夫说:“国典,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杜茉莉走到王文波的身边,咬了咬牙问道:“王警官,还有什么事情?”
王文波说:“我打心里同情你们,也希望能够帮助你们做点什么。我看你丈夫是不是心理上有问题,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把他介绍给你们,让你丈夫接受一下心理治疗也许会好些。”
杜茉莉眼睛血红,她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们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丈夫也没有病,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我看真正要看心理医生的是你们!不要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你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不比你们卑贱!”
说完,杜茉莉扭头就走了,寒风把她的头发吹乱。
王文波凝视着杜茉莉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