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流眼泪了,见丈夫望过来,忙用手帕擦了一把眼泪道:“夙夜以思,无有违命。”董酉又低头应了。董飏先的侧室便也道:“无违尔父母之命。”董酉也应了。便又有两个妇人持这一方彩绣斑斓的大红百子盖头(上面绣着百子图,寓意多子多福)上来,与董酉盖上。便着人扶着她出门去。
这时候郑森也吃完了饭,又到门外等着。等了一会儿,便见两个侍女各自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从门口出来(这也是古时候黄昏亲迎的习俗的残余),又有两个侍女跟在后面,扶着一个满身盛装,盖着盖头的女子出来,岳父岳母也送了出来。郑森赶忙又行礼致敬。傧相孔璋则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仆人也已经打开了四轮马车的车门。两个侍女扶着董酉上了马车,在在马车上坐下,其中的一个便下去了,另一个则跟在董酉的身边。
董飏先和陈氏也出来,走到了马车跟前。董飏先便和郑森说着话儿;陈氏便到马车边上,拉着董酉的手,有絮絮叨叨的交代起董酉。其实她如今所说的话,这些天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但此时,她拉着女儿的手,流着眼泪,依旧说着。董酉也紧紧地抓着陈氏的手,不时的用带着哭调的声音应一声,虽然盖着盖头,看不到脸,但从她一耸一耸的肩膀上也可以看出她正在哭泣。
董飏先和郑森说了些话,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便对妻子道:“时候不早了,女儿和女婿也该家去了。”
陈氏便又交代了董酉一句,然后便想要放开董酉的手,却不想董酉反过手来,将她的手紧紧拉住,哽咽着道:“娘我不让你走!”
“傻孩子,世上哪有出嫁的闺女带着娘的道理。”陈氏娇宠的道,“别说傻话了,松手,到时辰,该走了。”
董酉摇了摇头,只是不松手。
陈氏又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了。哎,又不是不能回来看我们了。好了,不要耽误了时辰。”一边说,还一边用另一只手在董酉紧抓着她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那娘你要把我的那个房间给我留着。”董酉知道是该松手了,便带着哭腔回答说。
“好,给你留着。”陈氏道。
董酉轻轻地松开了手,陈氏退开了去。董酉觉得随着母亲的手的消失,她的心一下子空了。这时候又有仆人上来关上了马车的镶宝雕花的车门。董酉听着车门关上的声音,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郑森也向自己的岳父告别,然后上了马。他骑着马,依照习俗,绕着马车转了三圈,便拨转马头,向着码头的方向而去,马车也跟着向码头的方向过去了。
四轮马车碾过青石街道,在鞭炮声,鼓乐声中慢慢前行,不多时就到了码头边。马车在码头上停了下来,这时候郑森也下了马。一个仆人过来打开了马车门,又有几个仆妇上前去扶着董酉下了马车,董酉的丫鬟也跟着下了车,看到眼前的那条巨大的战舰,她不由得吓了一跳。郑森这时候已经将马匹交给仆人牵走了,他在前面领路,先从跳板上上了船。董酉也在几个仆妇的搀扶下上了船。
上得船来,仆妇们就扶着董酉进了她的舱室,扶她在床前坐下,然后就鞠躬出去了。只有她的丫鬟藕花还跟在她的身边。
“小姐,刚才你没看到,我的天呀,咱们坐的这船真是好大好大呀。大得,大得就跟……”藕花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形容的词语出来了。
藕花是自从小时候就跟着董酉的,她比董酉还要小几岁,如今也才刚刚豆蔻年华,很多时候还有不少的小孩子气。不过她毕竟是进士家的女儿的丫鬟,多多少少的还是跟着女主人读了一点书的,虽然比不上郑康成婢,但也不至于像这样描绘个东西都说不清楚。董酉知道这丫头只是看自己想着父母伤心,便故意扯出这些东西来,好转移自己的注意。
“这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来给我说说。”董酉道,刚刚的那阵子伤心已经过去了,而如今在这船上,周围除了藕花,就没有别的熟悉的人,董酉觉得自己格外的需要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话,所以虽然她其实对船只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兴趣,却依旧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