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死无全尸;但是,如果你不在这条线路上,那至少你不用担心它会在撞到对面的船板之后又反弹回来,不用担心它虽然在第一次反弹,第二次反弹的时候都没打到你,却在第三次,第四次反弹的时候要了你的命。
炮台相比战舰的另一个可怕之处又表现出来了。军舰上也有纵火弹。但是军舰上因为担心失火,炉子的数量是有限的,大小也是有限的。但是炮台不同,炮台里有配着大号鼓风机的大炉子,一次就可以准备好好多枚烧红了的纵火弹(在那个时代,所谓的纵火弹或者燃烧弹就是先将实心铁炮弹在煤炉子里烧红,然后用大炮射出去,如果打进了敌人的船舱,就有可能导致火灾)。所以炮台上可不缺乏纵火弹,加上炮台空间充足,可以配备人数更多的炮组,是用纵火弹带来的射速下降的问题也得以缓解,结果当“席德号”转向困难的时候,大量的纵火弹就被打向了她。很快,从“席德号”上就冒起了浓烟。
水手们顶着炮火,拼命地救火。“席德号”总算慢慢的转过弯来了。但是因为转弯半径太大,它现在已经越发的接近了中央炮台。结果,中央炮台的12磅炮和18磅炮对着她又是一个齐射,这一轮竟然直接命中了四发炮弹。其中一发纵火弹还击中了一个火药桶,导致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把三角帆张开一张!张开最大的那张!”“席德号”的舰长特里尼达下令道,如今他必须冒一点险,要不然,再让对方的炮台打上几轮,随着水手伤亡的增加,火势就会无法控制。
三角帆全都张开了,它们在迎面而来的海风中胀得满满的。“席德号”的舰首斜桅发出咔哧咔哧的呻吟声,船只在缓缓地加速。
炮台上又打出了一轮齐射,再次有三枚炮弹击中了“席德号”。其中的一枚炮弹击中了距离特里尼达不远处的一个木头箱子,木箱顿时变成了一大堆飞舞的碎屑,其中的一大块碎木头狠狠地扎进了特里尼达的前胸,一下子把他击倒在地。
“船长,船长你怎么了?”大福罗德里格斯冲过来,跪下去,用手抱起了特里尼达的头,将它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鲜血从特里尼达的口和鼻子中涌了出来,“我支持……不住了……你……接替……”说到这里,特里尼达就晕了过去。
“医生,医生!”罗德里格斯高喊起来,“快来看看船长!”
在嘈杂的甲板上,他的声音没有几个人听得见,他又喊了两声,终于有水手听见了,跑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也许只有半分钟,也许……总之罗德里格斯已经搞不太清楚时间了——他就看见布兰科医生挥舞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跑了过来。
“船长怎么了……让我……”他一边在甲板上跑一边喊道,然后就被一枚炮弹直接命中,顿时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快,加速,把所有的三角帆都张开,快!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罗德里格斯脸色惨白,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最后的一面三角帆张开了。船只开始加速,罗德里格斯,还有那些幸存的水手们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舰首斜桅,口中都念念有词的向着上帝祈祷。
船只继续加速,舰首斜桅继续咔哧咔哧的乱响。一个木匠正手忙脚乱的给它上铁箍,他突然看到,那道原本只有半米来长的裂纹突然活了过来,迅速的沿着木头的纹路延伸。
“危……”木匠只来得及叫出第一声,舰首斜桅就一下子折断了。巨大的舰首斜桅倒进了海里,它上面的那些缆绳缠住了木匠,将他一起拖到了船底下。整条船一下子就瘫痪了。
“怎么了……”特里尼达又醒了过来。
“船长……你醒了……舰首斜桅断了……”罗德里格斯断断续续的说。
“你把我……把我抬高点,让我看一眼……”特里尼达忍着疼痛说,豆大的汗水从他的头上像瀑布一样的流了下来。
“好的……好的……”罗德里格斯一边应着一边努力的把特里尼达的头抬起来了一点。特里尼达朝着四面看看,四面到处都是火焰,显然,火灾已经有些失控了。
“弃船……”特里尼达的声音很轻,哪怕的自己,都觉得这声音轻的像风中的蒲公英。
“好的,船长,我马上找个担架……”罗德里格斯道。
“不……不用……把我放平……放舒服点……然后你就带着大家走……”特里尼达喃喃的说,虽然不远处已经燃起了大火,但他却感到全身都在发冷,生命力正在一刻不停的从他的伤口流逝,他知道,自己的时候到了。
罗德里格斯将特里尼达平放在了甲板上,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包成枕头枕在他的头下面,然后站起身大喊道:“弃船!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