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照理说,归无咎随时可以云游四州、纵横人间。
不过夕山岛后山这一处线索归无咎却不愿意轻易放弃。归无咎仔细考虑之下,决定还是在夕山岛驻扎一二十载。看星月门下一次动手之后,破灭盟一方是如何动静。
至不济,十余年后饲养“锁阴冰蚕”之人交接之时,归无咎预先设计,以有心算无心,必定能够撕开一个口子。
这判断原本缜密无暇,可是近日归无咎修行之时,却渐渐心神不宁,仿佛冥冥中生出不吉之兆。他还道是调适心性并未臻于至善,于是招安淑娴前来,缓释心境。
可是一番歌舞迤逦,酒色流连,分明毫无用处。心田之中似有一份隐隐约约的荫蔽掩映,晦涩难明。
他道念道缘俱是一品,此时不敢托大怠慢。心中暗道不论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意外,此时当及时调整方略,潜形匿迹暂避锋芒。
他元光虚身之术一旦使出,就算是独孤信陵等三重境真人,十丈之外也无法发觉。此术并不甚消耗丹力,归无咎却不相信,自己一直维持此术不散,再寻一孤岛掩藏,还能有人寻到自己。
就在他计议已定之时,天地之气,轰然遽变!
整个天地之间,似乎旧力已尽,新力方生;长夜落幕,天星启明。
这感觉归无咎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但熟悉之余,也有陌生。只因夕山岛位置距离“一断天南”之障更近,远非中曲岛、贞如岛等近海诸岛可比。此时气息转换之沛烈,远超从前。
归无咎毫不迟疑打开洞府,纵身凝立。
未过多久,应天微、安淑娴、穆烟霏等三十余人陆陆续续出得洞府,立在归无咎之后。
这数十人有的面色平静,有的惊疑不定,更有左顾右盼。只是目光一阵乱扫,最终却都落定在归无咎身上。
毕竟有一位金丹二重境修士在此,诸人心中都有一颗定心丸在。
这时,一位身着青衫、身形清瘦的道人大声言道:“诸位无虑。这是吾等出力建功的时候到了。”
“此乃“一断天南”屏障削弱之兆。不多时便有飞宫携四至六人莅临。吾等将之斩杀,落户夕山岛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做得此事,上宗或许有额外奖赏赐下。”
此人正是当初莲台宗招徕的另一位散修方道人。岛中雨花水榭两派修士都是不问世事已久,此番推脱不过余玄宗、素绝宗之命。先前少有人有过履足荒海的经验。此时听方道人道明原委,尽数放下心来,微笑示意。
就连应天微,也是冲着他轻轻一点头。
方道人在众人面前卖弄见多识广,心中得意。只是面上故作矜持,轻浮并不现形于色。
果然,只过了一刻钟功夫,天空中一道黑影由近及远转眼呈现在诸人面前。
夕山岛诸修,起初还道是方道人果然料中,俱都精神一振。只消应天微打开阵门,便一拥而上,将来人解决。
可是片刻之后,诸人马上知晓不对。那黑影急速涨大,黑压压庞大身躯屹立在夕山岛之前。
此物竟是一件蟹状飞舟,长三百余丈,宽近四百丈。八只巨大蟹螯长二百余丈,反射出铜色亮光,狰狞可怖。
这巨蟹飞舟突出的双目似乎是两道门户,遁光连连闪动,共是四人并肩而立。
当头一个老者,身量甚高却颇为瘦弱,一袭长衫半白半青,朴素之中自然现出率性清淡。
第二个乃是一个中年道人,云履高冠,拂尘摆肩。此人面如金铁,不苟言笑,气质无道门之出尘,偏有游侠之肃杀。
第三位年纪较轻,气度雍容,华服甚都。照理说当是风流蕴藉之貌,只是此人脸上斑斑点点,其乱如麻,承托之下反而最为骇人耳目。
至于最后一位,黄脸黄袍,一双黄色茅靴,与脚下荒海海水映照无二,倒似乎荒海海中水族。
这四人气息圆全轻灵,流转不休,丹动之韵,若隐若伏。到底是金丹二重境,三重境,还是四重境。这已经超过应天微等人眼力之界限。
但是和归无咎同居一岛数年,有一点诸人是肯定的:这四位,必定是过了“知止”一关的二重境以上者!
四人乘坐飞舟法器而来……四人是四人,法器果也出现,可独独不是金丹一重境修士!
安淑娴心头一念闪过:“莫非上宗虚言想欺,拿他们做炮灰不成?”
但是仔细一想又难以置信,以余玄宗统御容州的手腕和威信,又怎么会作出如此愚不可及的事情。
众人未及多想,那四位不速之客已然出手。
只见四人同时手指弹出,青、蓝、紫、碧四色之气汇成一道,凝成非空非有、若真还假的一点,落在护岛大阵之上。
下一个刹那,抬头唯见天清气朗,云层巍然,海波汹涌山石竦峙,但却唯独没有“护岛大阵”此物的存在。
归无咎瞳孔蓦然一缩,那四人中任意一人,功行比之当初探玄会中王木霸四人,实要逊色一筹。但是四人合力,竟将丹力提升到一个无以言喻的玄妙境界,击破勘抵金丹四重境极限的护岛大阵,几如弹破飞灰。
就算是归无咎自己全力出手,至少也要出三四剑方可做到。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元鼍飞屿”之规模他在奚轻衡、独孤信陵等人口中得闻讯息。承载五百至三千数的玲珑飞宫还好说,若说每一座飞宫均换成这巨大螃蟹,那是绝不可能的。
退一步说,就算星月门有这许多飞舟,也无充足的金丹三四重境修士堪用。对方必是有针对性的来到此地!再结合先前心中警兆,此辈目的不言而喻!
应天微等人眼前一花,破阵四修已然立在面前,相距不过十余丈。
朴衣老者一捻须,声音甚是轻柔:“诸位勿忧。我四人只来寻一位和本门大有关联之人。”
应天微、安淑娴等人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却见夕山岛诸修已然只剩下三十五人,短短片刻之间,归无咎竟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