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坠入杯底的薄荷清酒,尾音却徘徊着不易觉察的沙哑,隐含了零星的阴郁。
在答非所问,温窈先是一愣,随即默不作声的扫过他下垂的唇线。
之前还像个桀骜不驯的野狼,这时反倒成了淋过雨变得湿漉漉耷拉着的狗,仿佛被人抛弃。
她说:“枳姐的确大方。”
温窈察言观色这一套已经很熟稔,加之她原本就跟他不甚熟悉,虽然她和叶枳的关系很好,但对于私事,双方都有一定的界限。
现在的情况说复杂也简单,总结就是,她跟沈家的联姻,胡了。
两人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沈灼为也开了车,温窈便搭一个顺风车。
从明珠餐厅旋转门出来时,迎面碰见了宋译岑一行人。
她原是没打招呼,因为也不熟,倒是宋译岑出声叫停了她,“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窈才不得不驻足,回以一笑,“宋先生您好。”
宋译岑跟身后的人说了什么,让他们先行进去,随后他阔步走到她面前。
目光从旁边的沈灼为身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温小姐过来吃饭吗,如果还没有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温小姐吃个便饭。”
“抱歉,我已经吃过了,下次有机会,我请宋先生吃吧。”
宋译岑笑着应下,才像是觉察旁边还有其他人存在似的,看着温窈,“这位是?”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的碰撞,并无善意,又自顾错开。
沈灼为单手抄袋,长身玉立迎着光,散漫慵懒。
温窈不想宋译岑会突然这么问,正在思考怎么向他介绍沈灼为时,一条结实的手臂突然穿过后颈搭在她的肩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手掌的热度传到她的皮肤上,滚烫。
怔忡之际,男生忽然微弯下腰,脸朝她这边一偏,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似在撒娇:“窈窈,这里好热,我们先走吧。”
温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这么被沈灼为带着离开了。
车门拉开,男生轻而易举的将她推了进去,又亲手关上门。
不是特别客气的力度,和之前劝说她离开的姿态全然不同。
“嘭。”
沈灼为也上了车。
冷酷提醒她:“安全带。”
温窈握着自己被捏疼的肩,咬了咬唇,“沈少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犯得着这么对我。”
“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什么时间。”
这是他的回答。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耽误他去见叶枳。
温窈气得都笑不出。
又吞不下这口恶气,“我跟枳姐告你黑状。”
男生笑,唇边罕见的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灿烂而无害似的,看上去很期待,“谢谢你。”
温窈:……神经病。
-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宋译岑站在原地意味不明的挑唇笑了下,摸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接通很快,对方言简意赅:“说。”
宋译岑一边往餐厅里走,一边好意询问:“吃饭没,我在明珠,来吗?”
“没空。”
他一乐:“你猜我在这里见着了谁?”
“……”
晏随没应,大概是不想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宋译岑觉得这人忒无趣,倒也没继续兜圈子,直截了当:“温窈,我看见她跟个男人在这里吃饭,看着还有点眼熟,像是沈家那位私生子,前一阵听说温沈两家有联姻的意向,莫非就是说的温窈?”
晏随:“嗯。”
宋译岑挑眉。
反正话已经带到,后续怎么发展也跟他没关系,他充其量就是个看戏的。
挂断电话后。
办公室内静了一瞬,很快又被敲门声打断。
晏随回过神,眉眼清冷,“进。”
秘书走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晏总,这是新人招聘的名单,请您过目。”
晏随扣好钢笔帽,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之前忙着看意见反馈书,忘记时间,这时胃已经在闹脾气了。
“这件事不是交给南总在交接吗。”
秘书讪讪,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南总说要给您看一看再做决定。”
晏随接过文件夹,一一翻看。
倏尔眸光顿住,指尖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眼下是一张标准无异的寸照,照片中的女人漂亮冷淡,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尤其那双令人惊艳的狐狸眼,仿佛透着狡黠和灵气,静态的照片却依旧能让人为她的容颜所惊叹。
旁边有几行简历介绍:温窈,二十三岁,求职意向投资银行。
偌大的办公室内极其安静。
原有的纸张翻动声蓦然停下来,变得有些诡异。
秘书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晏随的眉蹙起,心里无端漏掉一拍,有些紧张的询问出声:“晏总,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两秒后。
“没有。”男人语气稀疏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切就按照正常流程走。”
“是,晏总。”
秘书大松一口气,抱着文件夹缩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
宋译岑这边刚点完餐晏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还有些惊讶,不由得调侃:“晏总您忙完了?”
“房间号。”
“老地方,你要来?”
“嗯。”
宋译岑笑,“不是说没空吗?”
晏随:“话多。”
就知道他嘴硬,宋译岑也没跟他计较。
转头便叫来服务员,多添了几道晏随爱吃的菜。
旁边的人凑过来问:“还有人来?”
宋译岑慢条斯理:“晏淮叙要过来。”
这人便笑,喝了口酒,似想起什么,同包厢里的人闲聊起来,“我听小道消息,说淮叙和温家要结亲,不知是那位温家大小姐还是小小姐。”
“温大小姐,是指顶漂亮的那个?”
有人咋舌:“我有点印象了,之前是不是还有个漂亮女人找过淮叙,众目睽睽下就往他身上扑来着。”
那日名媛私宴,还是有不少人看见温窈跟晏随在一起。
不太确定,便问宋译岑:“岑哥,你当时也在场,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宋译岑唇边挽着笑,很是意味深长:“好奇啊,等人来了,问他就行。”
几人连连摇头摆手,是不敢上去造次的。
隔了几许,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
“我怎么记得淮叙手上戴过一阵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