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根白发, 被徐时萋珍藏起来了。
文珈罗也有珍藏起来的东西, 就是徐时萋写过的每一张字条。
她们都找了盒子,把东西分别装了,是背着对方做的事, 藏在对方平时不会去触碰的角落。有一点小秘密的感觉,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你也有不知道的一隅。
每次有一点什么事发生过后,例如文珈罗做饭、徐时萋洗头, 她们之间的感情就会慢慢覆加上一层, 变得越来越厚实可靠。而每个周末的回程也固定下来,有时候文昱会来接,有时候杜蒙蒙跟她们的车一起回来。
杜蒙蒙看她们的相处已经很淡定了, 当文珈罗问她感受的时候, 她只是难得不雅的翻翻白眼,说别以为整个世界只有你们是特别的, 我看过比你们相处还火辣的。不过, 这样就好,想要过一辈子,就得存着火种,慢慢燃烧。
没有永远的热情。杜蒙蒙又怔怔地说,当柴火烧得正旺时, 要么继续添一把烧干,要么抽出柴使水变得冷却,其本质还是一样, 那就是失去。她叹了口气,如果能将爱进行到最高点的时候死去,应该是最幸福的了。
透着悲观的狠辣的杜蒙蒙大概还没有把文昱攻下来,文珈罗只得调节气氛,一把抱着徐时萋,做惊恐状,你别吓我,我们家可只有文昱一根苗。
杜蒙蒙便咯咯地笑着,看着她们,竟很羡慕了。
文珈罗觉得应该帮她一把,所以周末就把文昱留下了来,自己带着徐时萋回家了。
徐时萋有时候会去文家老宅里,最常做的事就是给老太太研墨,还有陪文宝华散步。宝华已经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被文珈罗警告再三不准刺激她,使得这两个月的同学聚会上,她都一直是缺席的。
在徐时萋的事情上,文珈罗显然是有些霸道的,文宝华依然还天真的想着,这个妹妹还真是太负责了,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怕她不能和别人沟通似的。事实上她看徐时萋除了不能开口,和从前倒并没有区别,一时有些说不清楚的别扭,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而问文珈罗,她则回答说也在寻找问题所在。
罗琳伊冷眼看着这个女孩跟着女儿进进出出,每一次都没有一点变化,连尝试发出声音都不敢,她心里就渐渐有些不舒服了。
听起来不像是不会说话,而是借着不会说话缠着女儿一样。如果是个男人,恐怕早就被她警惕得严防死守了。可偏偏是徐时萋,她也有些了解那个女孩,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
又是一次女儿送徐时萋回去后返回家里,罗琳伊拦住了她。
“珈罗,我们谈谈。”
面对严肃的母亲,文珈罗无法逃开。
“我问过你爸了,他说跟踪的人已经停了下来,是你的意思,还是徐时萋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文珈罗皱了皱眉,“妈,你能不能别管这事?”
“我怎么能不管呢?”罗琳伊立时就急了,但马上又降低声音,轻柔地问,“你们真的相处的很愉快吗,她没有做什么过份的事要挟你吧?”
文珈罗瞪起了眼,仿佛自己受辱般满脸赤红:“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真的很合得来,照顾她是我自愿的――她是个很单纯的人,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罗琳伊沉默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想得过于阴暗了。
“就算这样,总住在你那也不是个事。”罗琳伊伸手拉住女儿的手,还是试探着把自己想了许久的话说出口,“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妈给她找处房子,再出面帮一下忙,也有可以不说话能做的工作,薪水绝不会亏待她,你时常关心着就可以了,怎么样?”
文珈罗抓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她不是不会说话。”
罗琳伊微微拧眉:“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开口不是吗,都几个月了,难道你要一直照顾她?”
文珈罗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看到她这个反应,罗琳伊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果那个徐时萋不是存心折腾的话――女儿是个认死理的人,一场暗恋都可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亏欠了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那该怎么报答?
原本罗琳伊对于她照顾那个女孩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可女儿的心思好像全扑在了那个人身上,这么久以来再也没有提及她对老太太说过的那份感情,这就叫她有点坐卧不安了。
要帮别人,至少也要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罗琳伊不知道女儿是不是将照顾那个女孩的事当做了逃避现实的借口――她就怕这样。想到这里,罗琳伊不禁又问:“万一她一直都说不出话好不了了,怎么办?”
文珈罗一时心中钝痛。
她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每次送她去查医生那里,查医生都告诉她不要急,人性各异,缓解压力所需要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这话听到现在,文珈罗已经有杀了他的念头了。因为根本就是毫无进展,虽然徐时萋再没有反对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去医生给喉咙做复查也好,继续换心理医生也好,都已经整理出一叠又一叠的资料了,却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有时候睡到半夜,文珈罗会突然惊醒,然后就睁着眼睛,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她总幻想着能听到徐时萋说一字半句的梦话,就算不是曾经的声音,哪怕有一点儿动静也足以给她莫大的抚慰。
可惜,一次都没有。
橘黄色的壁灯下,徐时萋的脸庞安静而温柔,呼吸清浅,总像沉浸于好梦中。那该是怎样无风无雨的梦,叫她睡得没有半点挣扎,可是,也像没有半点人烟气。
梦里会有自己吗?文珈罗会去触摸她的脸颊,偶尔这女人会无意识地贴近了轻轻摩挲,但那双唇,却从不开启发出声音;也会有被她惊醒的时候,徐时萋就攀住她,吻她,一遍又一遍,仿佛那张嘴的意义,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她曾问杜蒙蒙,我是不是很没心没肺的?
杜蒙蒙不理解。
她拒绝开口,一定是我的错,可我找不到原因,而且还不够痛苦,至少肯定尝不到她的一半――我觉得我活得太容易了。
没有谁很容易,杜蒙蒙摇头,你在她的身旁不离不弃,应该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别用那种怜悯的口吻,文珈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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