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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失落的情绪,是不需要人安慰的,时间会将它慢慢化解。好比漫天的乌云,风吹不散,赶不尽,唯有等到风和日丽时,才能还原那一片明朗的天空。
人生在世,不顺心事十常八九,岂能万事如意,这点小插曲都承担不起,枉为男人。
先别说塞翁失马,就是自己家养的鸭子,拨了毛,煮熟了摆在桌子上,飞走了,也权当是它命未该绝,非自己的口腹之物。
失意有时是绊脚石,有时是垫脚石,有时还是磨刀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得何足喜,失何足忧,做人就应想得开一些。
于永乐这些内心活动,赵不识似乎能够领会得到,一觉之后,脸上郁郁寡欢的神色便所存无几。
洪边祁对这笔无意中得到的赏赐,起了夺人之美的愧疚,感觉对自己肝胆相照的兄弟尤其不够道义,所以想在退伍之前,由自己摆一桌,宴请全班的人,也算是对自己的双喜临门有点表示。
于永乐道:“咱们天天同桌吃饭,何必还来这一套?破费倒是小事,现在饭店里能不能订到厢是个问题。今晚团里有赞颂老兵的文艺晚会,明天我叫司务长联系采购站的人,帮忙捎点瓜果点心,咱们先开个小范围的茶话会。”
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团里进行了退伍老兵宣布命令仪式,以营、直属队为单位组织。
上午还有总结表彰大会和向军旅告别仪式。
也许是苍天不忍,那天刚起床,就感觉天气异常,灰蒙蒙一片,空气中活跃的游离浓密的晨雾,像天空中挂晒的渔网,恰是给冬雨到来时作一个简单的铺垫。
今天的气温,似乎又比昨天的冷,或者只是人的错觉。
在此之前,一切与退伍有关的活动,似乎还只是“狼来了”的呐喊,并不怎么当一回事。
而今点名之后,主持人宣布“以上同志,圆满地完成了保家卫国的义务”,退伍便成了证据充分无法篡改的事实。
明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然而当它真的来了,变得真切,供人肉感十足地触摸,依然让人感慨万千。
于永乐呆坐在人群中,两只耳朵同时构筑了强大的防火墙,坚不可摧,主持人的话压碎了都灌不进来。
过往的追忆、此刻的思考,时疏时密,忽近忽远,脑海里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只感觉一切如梦一般恍然。
自己用汗水浇灌的青春,全洒在这片热土上,再过两天,就要跟它挥手作别了。
郑鹏程说过,一定要亲手给自己佩戴红花的,还准备了相机,叫人选准抓拍的角度,留作日后永远珍藏的记忆。
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他,耿志钰先下手为强,早抢过一朵飘带上印记有“光荣退伍”的红花,毕恭毕敬,别在自己左上衣口袋前。
还说:“班长,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
这小子真傻,难道读不懂自己往日说的话,皆口是心非?
郭兴维第一次品味战友间的依依惜别,眼睛里蒙眬着的泪花点点,几乎夺眶而出。
他给赵不识卸军衔,举止失措,肩章扣子掉落地上。
仪式结束后带回,解散,大家争相在排房前的草地上,或站或坐,摆出勾腰搭肩前俯后仰亲密无间的姿势,合影留念。
镜头里尽是一张张强作欢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