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转着谶窨,黑靴踏在阁楼木梯上没有声音,被楼里的歌舞小曲所淹没,这时跪在珠帘边的丫鬟只着素衣,细声软语地道:“公子来了。”
宇文邕没睁眼,把玉扳指带上,丫环忙起身,为元轩掀帘子,元轩入内,见宇文邕左右围着一圈姑娘,正给他夹菜倒酒。
“鸿凌来了?”
那跪着的姑娘起身过去服侍,元轩一挥手,那姑娘识趣的退了下去,宇文邕笑道:“你该不会真跟着高长恭效忠北齐了吧?怎么着,为着他,忘了家国仇恨?”
元轩肤白如雪,在这歌舞喧天里,却衬得眉眼疏离,眼里神色熠熠生辉,真有点不像凡间的人,他道:“还真会找地方。”
宇文邕摸着玉扳指,冲身边的姑娘摆摆手,他道:“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自然要找合适的地方。今日让你来就是让你快活快活,你在北齐深入虎穴,殚精竭虑,要说不好过,还是你元天策不好过,幼时被高洋残害,受尽苦楚,如今还要在北齐宗亲间周旋,与高长恭情不共戴天,却要装作情同手足,还真是难为你了。”
“是啊,”元轩倒是很赞同,像是深有感触,“就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但我看他对你也不是没有防备,”宇文邕道,“天策,戏演的不够足。”
“你哪里知道,”元轩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酒,抬眸一笑道,“北齐战神,兰凌王高长恭,那可是世间绝无竟有的盖世俊杰,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这点小伎俩,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如此,”宇文邕夹起一块色香味俱全滴着油的肉,“他都没有害过你?”
“他宽厚仁慈,”元轩道,“不拘小节,与我情同手足,那都是逢场作戏,碍着高演的面子,他忠君爱国,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聊得来而已,在一处同室操戈,若心存芥蒂,不就显不出兰陵王的美誉了不是?”
宇文邕哈哈大笑,道:“好!好!天策,我就怕你与高长恭走的近,忘了咱们的计策,要知道,你我才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我宇文邕可把你当亲兄弟了,将来我们要做的是天下一统,来来来,尝尝这酒,是不是很熟悉,北齐可没有这么好的酒。”
两人举杯同饮。
宇文邕道:“高长恭是个狠角色,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北齐主位不定,但国势昌盛,这跟北齐三将之首的高长恭有密切的关系,他躬勤巨细,战场上只要有他,仿若战神再世,几乎无败绩,我北周最大得顾虑便是高长恭,但他心性善柔,对人对事就像他的容貌般,春风拂面间令人实难猜不透,天策,需得当心,倘若被他发现你的身份,你们很有可能会有生死一战!”
元轩看着桌上盘子里垂涎欲滴的鱼,他却一筷子没动,转眸道:“凤鸣山破釜沉舟,高长恭没准会起疑,无论如何,目下他不会动我,这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