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忍不住道:“表哥说哪里话,若北边红巾军形势不好,蒙人腾出手来集聚江浙、湖广、江西、广西兵力围剿天完,可要如何?”
玄观冷冷一笑“我南教已经称帝,刘福通却还在四处寻找韩山童之子韩林儿,宋徽宗八世孙,当为中国主,若真是如此了,将来免不了又是一场楚汉之争,我南教可不想做项羽!”也不待杨幺再说,柔声道:“四妹妹,那些蒙古人喝醉了只会乱来,今晚就宿在我帐中罢,外头的事自有我替你打点。”
杨幺犹豫半晌,只得点头,报恩奴方才趁着酒意与那两个媵婢**,实在是让人胆寒。
杨幺想起一事,扯着玄观的衣袖道:“表哥,我三哥他什么时候来?”玄观看了她一眼,站起身点灯,牵着杨幺走到帐中深处,坐在榻边低声道:“也就是这几日。只不过,你们家还有一桩难事。”
杨幺偏头看向玄观,只听他苦笑道:“杨、张两老实在是被杨岳、张报宁他们苦劝方才同意附元,但早说了他俩两人不要封号,便是全族上下,也没有人应这个事。杨岳自家都为难。没有万户地名头,一是免不了被蒙人所疑,二是无法名正言顺占据地盘,若是接了这封号,在族里未免叫人低看了一眼。”
杨幺大大一愣“卟哧”笑了出来“我们两家的人,真是既要做婊”猛地停了口,讪讪看着玄观。
玄观摇摇头:“我自头一回见你,就知道你花花肠子多,如今看来,仍你了,你也别太损,我思量着,张家还好说,张报宁是个想得明白的,长房几兄弟不接,他乐得接下。杨家就麻烦了,长辈们都不要,年轻一辈又有谁越得过杨岳和杨天康?不说相二哥是个死心眼,便是你大哥,朱家‘义士’地名头他也是不能丢的。”
“天康哥是个二愣子,他肯定是不要的,杨岳——”杨幺咬了咬唇“他是明白人,知道必要接下才行,但不仅两家人,岳州、潭州的人都看着他呢,虽是力小势弱没法子,明着屈服,总是让他们心里头犯嘀咕。”
玄观点点头,笑道:“其实我们也白操心,还有谁能比杨岳思量得清楚?等着就是罢。”
说罢又笑道:“便是为了族里的公议,杨岳也不会同意和威顺王府结亲,你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杨幺原是细细思量着封万户的事。闻言却不免大喜,站在来对玄观一福,笑嘻嘻道:“多谢表哥提点。”
玄观微笑看着杨幺“你只需防着报恩奴,他是个得宠的,义王又是他嫡亲的哥哥,打小没什么不到手,若是急了,什么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杨幺心里欢喜,不在意道:“他不过是一时新鲜,他父王不同意,又不是我们家推阻,他能如何?等杨岳一来,我就走了,这辈子都不用再打照面,省得我装得辛苦。“
玄观也起身走到杨幺身边,瞅着她道:“你居然也是个明白人,我起先还想着,若是你要死要活想做王子妃,我和杨岳还不得求爷告奶地替你打点?“
杨幺听得此言,自家思量,突地抿嘴一笑“说得好听,杨岳也许还会,你可就没这么好了。定是要告诉我爹爹,让他骂我一顿的。”
玄观见她笑得妩媚,也不免伸手轻轻点了杨幺的额角,瞅着她道:“原是个被惯得没边的人,我还不够好么?但凡你要做什么,我可打回来过?为着你那些糊涂心思,订个亲都要变来变去,我可说过你一句?”
杨幺心里一惊,勉强笑道:“表哥说的什么?”
玄观盯着她看了半晌,摇摇头“劝你还是息了那个心,他原是个浑金璞玉样的人,何必惹他呢?”
杨幺脑中一晕,脚下发软,连退三步,慢慢坐回榻边,不敢抬头与玄观对视,手指在衣袖下死死抓着锦垫,嘴里尤是笑道:“表哥说的我不明白,表哥,我累了。”
玄观只是一笑,指着帐口近旁的一张床道:“我睡那里,你在这里放心休息罢。”
杨幺躺在床上,凝视着帐口床上的背影,慢慢伸手入怀,反复摸着怀中的匕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