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黑龙会特务正把守着四个边角,像往常一样警视着自己的方向。
他身着的夜行衣在黑暗中果然与他们的相似——这全仗同志们的情报准确。
蝴蝶拿捏准了四个人同时看向四个角的下方时,用了个鹞子翻身术窜上去,极巧地落在四个人脑勺的背后,也就是四个人的中间,谁也没有察觉到。
他端详一下,确定了一下冲西的方向,开始向那个方向的特务下手了。
西面因为是军火库,所以,盯着这个方向的人通常都会高度紧张,不敢有一丝的麻痹大意。
西面的特务在蝴蝶下手一招的起落之后,连声都没吭一下,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蝴蝶一只手托住他的身体,一只手迅速地将刚刚点验的火纸塞到了他的衣内,然后一个漂亮的双手送风动作将他的身体轻柔地向下送了出去,特务以一个优美的直线落地姿势从玻璃幕顶溜了下来,直到落地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蝴蝶的眼睛环顾了一下监牢里和西面的院子,发现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作,舒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3分钟以后,西院的火光将余下三个方向的特务都惊动了。
“快下去看看!”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蝴蝶第一个跳了下去。
他没有直奔东院去搭救紫嫣,而是跳进了西院。
西院的院墙高大,可以遮得住院外的视线。
他将先前扔下去那个特务的尸体向显眼位置挪了一下,闪到了一边。
接着跳下来的三个特务正待上前仔细看清楚被烧着了人的面目时,就被蝴蝶均以一掌击毙。
四个人的尸体在闷热的天气中很快地连成了一条火龙。蝴蝶将他们移至背向军火库的一边,因为,他并不想引起军火库爆炸。
看一看火势的虚猛,他掉头跃上了院墙,又一次地消失在夜色中。
桥已经搭好,接下来的其他工作他不再担心,相信同志们会与他一同顺利完成。
黑龙会的人并不多,这种紧要关头,叶智久带了人马飞速赶来了。分成两队,一队由黄洪带领奔赴军火库,一队他自己率领前往东院押解要犯。
东院的门,紧闭着,两道大铁锁都还在上面挂着。看样子,里面应该没有意外。
叶智久让手下将门打开,大家先进去——他是怕里面若真的有埋伏——他是惜命的。
烛光下,断了的绳索和铁链在烛光的照耀下摇曳生辉。
“队长,不好了,人不见了!”
一个卫兵像见了鬼一样嚎了起来。
这时候,天开始有雷声阵阵。
“什么?”
叶智久的声音盖过了雷声,噌地一下窜到了前面。
人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她是日军和黑龙会的要犯。几进院门,两道铁锁,吊着人的铁链和麻绳,这一切都没锁住一个女子?她现在竟然像风一样地连一点气味都没留地消失了。
打死他他也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的,应该不会有人比他先到。
叶智久心中的狐疑全部写在了脸上,他迅速地捧起两头还吊在树上已经断裂了铁链,看裂痕处,不是什么利器销断或锯断的,而是子弹的杀伤力使它分为两截的,而且,还应该是无声手枪。紫嫣并不是什么蝴蝶,叶智久一直在心里这么认为。这次劫走紫嫣的也不应该是蝴蝶,因为蝴蝶行动向来是不用枪的。那么,还会有谁做这件事呢?叶智久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办呀?”
一个卫兵问。
紫嫣是森田武大佐疯狂喜爱的女人,紫嫣也是中岛信誓旦旦要杀的蝴蝶,而紫嫣现在不见了。无论是森田武还是中岛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暴跳如雷。警卫队卫兵心里对这些情况跟明镜似的,一个个都呆愣在那里,傻了眼。
“还能怎么办呀?咱们先到西院去看看黄队长他们——”
只有如此了。叶智久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一顿骂又该挨上了,怕就怕他不止是挨一顿骂,而是有更可怕的结局在后面等着。
森田武和中岛都在西院呢,他们指挥着黄洪的人马一边勘察有没有余下的火星儿死角,一边转移着军火弹药,院子里面乱成一团。
跟叶智久想象的一样,森田武和中岛听到了紫嫣消失了的消息,像胸口中了一颗炸弹一样跳了起来,并立刻就要赶赴到东院去看个究竟。他们不相信,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会发生这样的事。
“叶智久,你负责与黄洪将这里的军火弹药连夜转移到密云山上的派遣军分部仓库。”
“天快下雨了,估计不会起火的。”
黄洪说。
“废话!如果再有人来呢?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中岛吼。是啊,这么多的枪支弹药,出了问题谁也无法向上峰交代。
雨开始下起来了,是暴雨。
暴雨之夜最容易发生大事情的。
从夜晚到早晨的这一个时间单元,让森田武和中岛体味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简单的中国俗语的含义。
天刚蒙蒙亮,叶智久和黄洪回来了。
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出问题了。
“会长——”
沉默了一下的黄洪扑通一声跪在了中岛脚前。
“怎么回事?起来说!”
中岛的脸色暗暗泛青。
“呜——呜——”
黄洪只顾哭,上气接不上下气,简直不像一个男人。
“到底怎么回事呀,叶队长?”
坐在一边拼命吸着雪茄的森田武开口了。
他的心够烦的了。
紫嫣不见了,他的身体像突然间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空荡荡的。他知道,紫嫣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虽然,他知道她这一走就等于她不会死了,但是,这一刻他宁愿让她死掉。她死了他就没有牵挂了,他也不会猜想她被某个男人救走了,甚至以后会跟某个男人永远生活在一起了——不是吗,女人最容易对搭救过自己的人产生爱意的。
这会儿,黄洪又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搅得他烦躁不堪。
“天塌下来了?”森田武问。
叶智久低着眉眼说:“没有。我们押着军火到了第二分部的仓库,我说我去登记处登记,让黄洪在山下等着,谁知当我登记完了回来后,发现只有黄洪一个人晕倒在地上,军火弹药的车和押车的兄弟全不见了。看车轮印是往平谷山区开去了。大佐,是我失职,您杀了我吧!”
激灵一下,森田武和中岛都从椅子上蹦起来了。这事可太大了。比天塌下来还大。天塌下来他森田武自认为还能撑着,这足足10车的军火都不见了是要掉脑袋的呀!
森田武紧锁着眉头,来回在屋子里踱了几躺方步。
“我问你,你们押车去密云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车跟着你们?”
“是有,当时,我吩咐黄洪下车拦住他们问了一下,黄副队长回来告诉我说没事,我们才又接着走的。”
“别哭了,黄洪。你说,那后面的车是干嘛的?”中岛问。
“后面的车是拉死人的。他们说要连夜将死在城里的老太爷拉回乡下办丧事。”
“有几个人?”
“15个左右吧。”
“车上有放枪和弹药的地方吗?”
“没有。”
看来,共产党这次行动采取的是人与枪分开的方法。在路上如果人被截住,也因为身上没有武器而能过关。这符合他们一贯的做事风格。也说明,参与或策划这次行动的是个老手。
“你看到死人了吗?”中岛问。
“没有,我看见棺材了。我们北平有种说法——上午看到死人是吉利的,而晚上所以我没敢看。”
“他们的车一直跟你们到密云?”
“是,因为他们往丰宁方向去,一路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往丰宁去?”
“他们说的都是丰宁土话,而且,他们说他们的老太爷从丰宁到北平走亲戚,不巧病故,所以要拉回丰宁老家。”
森田武点了点头。有时看似简单的套局,总可以轻轻松松地蒙混过关。共产党这一举是一石四鸟。
一,营救了紫嫣。二,三,劫走了军火。四,三,让他们今天在全城百姓面前丢失了颜面。
四,让他和中岛轻则滚蛋回家,重则人头落地。
丰宁土话?应该有河北地区的游击队参与了此次行动。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共党手段老到,我辈无能啊!”森田武仰天长叹。
“不!”
叶智久一脚跨了过来。
森田武和中岛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事已到此,我不得不说了——”
叶智久的手指向了还在地上跪着的黄洪。
“我怀疑他——”
“什么?”
中岛问。
“我怀疑他私通共党!”
“我没有——”
黄洪喊叫。
“我怀疑你收了共产党的贿赂。敢不敢让兄弟们搜搜你的身上?如果你身上什么也没有的话,就算我冤枉你了。”叶智久说。
“喂,你看我身上穿得这样少,有可能装着黄金吗?”
“黄金是没有,可是银票呢?”
战乱时期,随便什么人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大额的银票,如果黄洪身上被翻出银票,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黄洪收了贿赂,被共党利用,他黑龙会脱不了通共的嫌疑与责任了。
森田武知道这是叶智久给他创造的一个极佳的脱身机会,他怎能放弃。
“给我搜——”
森田武下令。
一张泛着黄的被折叠得平平整整的纸从黄洪身上被搜了出来。
2000块光洋的银票!
铁证如山。
森田武和中岛的表情两相迥异。
前者终于长嘘了口气,因为,事情出了纰漏是因为黑龙会的人,而非自己监管不利。
后者捶胸顿足,因为,出了此事,他作为会长,吃不了都要兜着走。
森田武点燃了一根雪茄,轻柔地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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