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哦？"

    "恩雅呀，啊，不行，妈妈！妈妈！"

    "嗬哈啊哈啊成佑君成佑君，呜呜呜呜。"

    妈妈似乎不知道我就在她面前她藏在草丛里，轻轻地哭泣。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哭得这么伤心。

    "快走吧，带着星翰，快走吧。"

    ""

    "星翰呀。"

    我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也从来没有如此用力地握起过拳头。

    "星翰呀！不是的妈妈是妈妈是！"

    ""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笑了。

    十年后，在美国波士顿。

    咕隆隆隆隆隆隆——

    "喂！星翰呀！"

    咕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喂！臭小子！开慢点儿！"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子，你想死想疯了？"

    "呼"

    十九岁的我彻底堕落了。真的"彻底"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实在是太恰当不过了我坠落到了悬崖的尽头。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我以美国富翁父亲的名义，惹出了无穷无尽的事端。

    "呼"

    我嘴里叼着香烟，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望着钱包中间那张恩雅的照片，恩雅笑得很美，很开心。利用父亲的关系，调查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有了继父的关系，我只要伸手，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恩雅呀，现在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找你了。所以你一定要等我。今天我最后一次在这里飞车，我要把一切都抹掉我要把这充满憎恶的十年统统忘记。等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冲我开心地笑吗？

    "大哥您母亲的电话。"

    "挂掉。"

    坐在旁边的千宰元把手机递给我。现在还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我几乎没有和妈妈好好说上一句话。只要见到妈妈，我就躲开，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现在我还不能理解她，把电话挂掉吧。"

    但是接下来我听到的那个声音，使我嘴里叼着的香烟掉落到地上，我的身体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

    "这个母亲因为交通事故"

    "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因为闯红灯"

    "！"

    啊啊咕隆隆隆隆隆隆隆！

    "星翰呀！"

    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一定是说谎，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再等我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我就能理解了！咕隆隆隆隆隆隆隆隆！我能理解妈妈当时为什么非那样做不可了！咕隆隆隆隆隆隆！"！"

    那个时候，我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所以我没注意到从对面开过来的货车。咣！摩托车和货车撞击在一起，发出粗砺的声音，与此同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星翰呀！星翰呀！星翰！星翰呀！呜呜我的星翰，怎么办呢！我的星翰！"

    "再稍微等一会儿。"

    "呜呜呜呜星翰我的星翰来见我们的路上"

    这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又哭了，又哭了，这次，她是因我而哭。我想睁开眼睛，我好想睁开眼睛。

    "亲爱的，你也得小心点儿，要是胎儿受到伤害，那可怎么办呢。"

    "现在你还想着胎儿？我们星翰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星翰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经变成瞎子了！"

    什么？瞎子？妈妈在胡说什么呀？难道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恩雅了？我再也看不到郑星元变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怎么会这样呢？"

    "星翰呀！星翰星翰，我们星翰醒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妈妈的脸。"

    "呜呜星翰呀，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慢点儿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就为了见这个不称职的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黑暗支配着我的神经。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会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妈妈呢？妈妈你没事吧？"

    "呜呜妈妈妈妈没事！医生！我们星翰的眼睛怎么样了？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一辈子不会吧。不会的。难道我再也见不到恩雅了我等了她十几年，现在却看不见她了，我不相信！

    "现在正好有一名学生要捐赠眼睛，您和他见一面吧？"

    "捐赠眼睛？好的！现在那名学生在哪儿？星翰呀，你等着妈妈！妈妈一定会让你重新恢复视力！"

    就这样我听见几个人出去的声音，一个人留在黑暗中。如果我能重新睁开眼睛能够看见这个世界，我一定要对妈妈说一声"我爱你"。我要告诉妈妈我能理解她所有的一切都理解。妈妈怀了孩子我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我很开心，我要告诉她。

    "那名学生愿意捐赠他的眼睛！现在马上动手术，把他带到手术室去！"

    手术成功了，我通过别人的眼睛重新看见了世界。当我拆掉绷带的时候——

    "星翰呀，你看见妈妈了吧？看见了吗？哦？"

    ""

    妈妈脸色苍白，双手捧着我的脸。妈妈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糙了？

    "我看见了我看得很清楚。"

    "呜呜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

    十年了，我第一次笑，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容在我的脸上荡漾开来。

    "妈妈我现在什么都理解了，我爱妈妈。"

    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那种痛快的感觉在我体内蔓延开来，仿佛堆积在我心里十年之久的石头终于碎了。

    "星翰呀，关于那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妈妈对你说，世界上有三个人和自己相像，还记得吗？"

    "哦。"

    "妈妈就遇到了那样的人。"

    "！"

    妈妈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一个看上去像是照片的东西。照片？不是一张，而是两张照片？

    "妈妈这个。"

    我以为其中一张应该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事实上并不是。和妈妈柔弱的身材相比，照片上的女人梳一头短发，个子要比妈妈高，皮肤也比妈妈黑。

    "这个人就是和你爸爸结婚的那个女人。"

    "！"

    "和妈妈是不是很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妈妈大吃一惊。世界上竟然有人和我如此相像。我真的惊讶极了。"

    "妈妈，那妈妈以前说过的那句话"

    "先看看后面那张照片吧。"

    "另一张照片？哦。"

    后面那张照片上，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甜甜地睡着了。

    "右边那个是你左边那个是星元。爸爸和妈妈在你们小的时候拍下来留做纪念。后来你爸爸去世了。"

    妈妈苍白的脸上流下了晶莹的泪珠，我感觉像是挨了当头一棒。

    "十年前发生在庭院里的那件事你现在能理解了吗？当时我们马上就要到美国来，你爸爸的朋友求我最后去看星元一眼。因为我和星元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星元也以为我就是他的妈妈。"

    ""

    "说实话妈妈以为只要是你爸爸的孩子妈妈都会喜欢。对星元也会像对你一样，我以为我会很爱他。可是可是呜呜。"

    "妈妈，您怎么了？"

    妈妈突然用双手捂住脸，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大吃一惊，不知不觉把照片掉落到地上。

    "星翰呀现在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什么？您说什么，妈妈？"

    妈妈突然说什么呢妈妈用双手抚摩我的眼睛，我一时惊呆了。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星元的眼睛。"

    "什么？妈妈，您说什么？"

    妈妈现在到底在说什么？这是郑星元的眼睛？

    "星元他星元他患了肺癌，临死前把眼睛捐赠给了你。呜呜。"

    "！"

    从那之后，妈妈对我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是当我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来到了郑星元的坟前。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看得见大海。我在那里站了几分钟，静静地站着，任由泪水扑簌簌滴落。

    "郑星元你现在一定很惊讶，是吧？看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你是不是很吃惊？其实我一直很讨厌和你如此相像因为在恩雅眼里，我被她当做郑星元的替代品，可是现在，我和你长得像这个事实却让我高兴得近乎疯狂。"

    我的喉咙哽咽了。

    "谢谢你，哥"

    出了这次交通事故以后，我的脸上留下了很多伤疤，变了很多现在我和你不像了，而且你的眼睛里总是戴着隐形眼镜，所以变成了蓝色。虽然一切都变了，现在真的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但是我会记住。我会把郑星元这个人记在心里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刷啦啦，刷啦啦，刷啦啦，原本宁静的波浪突然汹涌而来，仿佛在回答我。我擦干眼泪，正要离开，突然，远处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振赫！申友谦！柳柔莉！你们还不快过来！"

    啊我还要答应你一件事。

    "马上就到了！快点儿走吧！星元哥哥等着我们呢。"

    恩雅池恩雅我会代替哥哥保护她的。

    "呃？好像有人来过了！是谁呢？难道妈妈来过了吗？"

    我会保护她，让她的微笑永不凋零。我用郑星翰这个名字发誓。

    "哥哥！^^我来了！好久不见了！"

    "嘿嘿。"

    我从相反方向下了山，嘴角情不自禁地荡漾起了微笑。当我再次回头看时，耀眼的太阳从云层与云层之间露出了笑脸。

    世界上总会有三个相像的人。当自己遇到那个和自己相似的人，看到那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外貌、表情和举止都会忍不住想笑。希望你也能见到那个人你绝对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