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账,也有个时间滞后期。等到那一天,他早就告老还乡了。
钱局长看出转正是个香饽饽,这些人一定会争得鱼死网破的。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就像拍卖会,有人竞相起价,价格才会上去,才能拍出好价钱。
春水等这一天很久了。只有成为正式员工,才真正是吃国家粮的。这是他做官计划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默默把这些年进来的十来个临时工、合同工细细想了一遍,就有了自信。他觉得,不管是从工作、品德上,还是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他都是有优势的。因为,钱局长宣布这个消息时,在大会上不止一次地提到,要选拔品德好、能力强的年轻人员成为正式职工。他信了。
但这种自信只保持了不到一刻钟。办公室里,何洁告诉他,他很悬。她虽然嘴碎,但对局里的事情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上次他因为被别人举报合同工都差点没了,他心有余悸。她这样说,春水心里就悬了,他请教她,悬在何处,该如何去做。
春水与钱局长接触的机会很少。他不是春水的直接领导,无事就没有接触的机会。上次的稽查行动,钱局长还点名批评了他。说他不靠谱,容易被女人带着走。
何洁快人快语,说钱局长并不重才,重的是财。
春水细一琢磨,是这个理。他四顾看视,压低声音,继续问她,是不是要送钱呀?
她没有直接回答,说这不是光光是钱的问题,还要看你有没有来头,有没有人为你打招呼。
她说,送礼也是门学问,当官的不是所有人的礼都敢收的。你要送得巧妙,送得隐蔽,让领导觉得这是安全的,他才会笑纳。
春水被她说得晕晕乎乎的。他定了定神,心里想,不管怎么样,都得去搏一搏。
钱,他已积蓄了不少。要送钱给当官的,他有些不情愿,舍不得。那些当官的,凭什么呀,辛苦积攒的钱一下子就进入了他们的腰包。可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怎么把钱送到钱局长的手上,春水大伤脑筋。以前只是听说,当官的怎么收钱,属下怎么送钱。可一旦要做起来,难度还是蛮大的。他心里不断地打退堂鼓,又不断地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想到了朱队长。作为局里的中层干部,朱队长看得更多,想得更远。如果有了他的指点和帮助,相信会事半功倍。
他还想到了嫂子。她曾是局长夫人,对官场上的规则、潜规则应相当清楚了解。她的意见,相信会有实在的帮助。
他与嫂子打电话。说起转正的事。
“单位有选一人转正,竞争很激烈。我怕玩不过他们。”
“那就不跟他们玩呗。”嫂子轻描淡写,“你反正一个农民,能在这么好的单位做个合同工不错啊。人知足常乐。”
“我不甘心。你不知道,那些人,能力不能和我比,做人也是一塌糊涂。凭什么他们转正,我不可以呢?”
“春水,你不要愤愤不平。现在有哪个单位靠能力、凭本事升职当官的?关系最重要,其次才是能力。再说了,拉关系也是一种能力。要拉上关系,就得有钱,有后台,女的还有有姿色。”
“怪不得古人说,朝中无人莫做官,看来古代也好,现代也罢,道理都是相同的。嫂子,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懂。但总不能放弃吧?是不?不管怎样,我要博一博。要送钱,我送;我找后台,我去活动。”
嫂子见春水说得信誓旦旦,知道他不想回头了。
“既然这样,我给你做做参谋。要拉关系,首先要知道领导的爱好,才能投其所好。你们领导喜欢什么呀?”
“局长今年五十八了,再过一年多就要退休。听人说他喜欢钱,他本来就姓钱。”
“五十八岁是最贪婪的年纪。官场上有种说法,叫五十八岁现象,这个年纪的人,觉得大势已去,退休在即,权力再不用,就会过期作废了,所以拼命捞钱,捞名,为自己的子女亲属安排职位,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千里来做官,为了吃喝穿,做官不发财,请我也不来。做官的,大部分人都是这种心态。年轻的,想着表现好一些,做出点政绩,能有升迁的资本,所以他们会掩饰,会看起来遵纪守法,清正廉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