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记忆

    今天是我的生日，三十八年前的今天我在上两代人的期盼中来到这个世界，他们为我取了这个美丽的名字，给了我最真诚的祝福。

    母亲和爷爷在世时，每到我生日的那天总是很注意观察天气的变化，她们的说法是：男怕生前女怕生后，女孩子在生日那天出生的那个时辰以后天气的情况，预示着她今后一年里的境遇，男孩子则反之。在妈妈和爷爷郑重其事的神情中，我知道了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所以我也就盼着生日那天的天气晴好，让妈妈和爷爷高兴。那时候还不知道有过生日这回事，没有生日蛋糕，更没有生日礼物，有的只是长辈们这种奇特的祝福。妈妈和爷爷早已去世十多年了，在没有她们为我观察天气变化的日子里，我开始自己来做这件事。

    九岁那年，我和妹妹跟着爸爸在邻县上学。有一天放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爸爸从锅里端出一盘他自己腌制的火腿对我说：“今天是你生日，我煮了肉给你过生日。你是个乖女儿，将来一定是我们这一姓的第一个女大学生！”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过生日，也第一次明白了上学的目标。严厉的父亲在那一天对我特别温和，把最好的肉直往我碗里夹，和我讲了许多他儿时的故事。

    上高一时的一天早晨，我急冲冲走进教室，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手触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束金黄色的菊花，鲜活地灿烂着，尚有露珠沾湿花瓣。我惊诧地往四周一看，几个好朋友异口同声冲我说“生日快乐！”原来这是她们从自家花盆里采来的，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以后的二十年里，这些朋友对我不离不弃，无论怎样忙，在我生日前后几天，她们都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陪我一天。我对这几个朋友的感激之心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他们的友谊给了我很多安慰，是我冷清的生命中不多的暖阳之一。

    二十一岁那年的生日，菊香漫天，霜花铺地。太阳刚从山尖冒出头来，我和一个女伴正蹲在她屋里的地上用电炉煮东西吃，他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张生日贺卡，从此由梦里走进了我的生活。那天他并没有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在我接过卡片后他就往屋外走去，临出门时扭头一笑：“我等你的回话，如果你不是作为我的女朋友，我想我不会再和你们一块儿玩了。”那是怎样的回眸一笑啊？那睫毛的扑闪，那嘴唇的张合，那眉眼的跳动，那转身而去的轻快步态就如前一秒钟才发生。

    我初发病的那一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雨城的天阴冷潮湿，星星点点的秋雨没完没了地飘着，我和他站在傍晚的大街上，阴郁笼罩着我们，除了愁苦不知该怎么办。来了几个卖花的小姑娘，他突然说：“今天是你生日，我送你一朵玫瑰吧。”一听说一枝花要十三块钱，我拉住了他的手：“这枝玫瑰不管送到谁的手里，都等于是你送给了我。”这枝收藏在心里的玫瑰，我用心血浇灌着它，无论我怎样珍惜呵护，如今它还是枯萎了。是鲜花就总有凋谢的时候。

    最冷酷的生日是三年前。离我的生日只有不到一周了，我已答应他等我生日过后就和他办离婚手续。我们的恋爱从我生日那天开始，我想让他再陪我过有他的最后一个生日。他度日如年地守在曾让他万分留恋的家里，忍不住地对着我憧憬他的新生活。那天一大早，他又喋喋不休地说着：“你如果不和我离婚，我就不能和她结婚，也就不能合法地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肾，她也不能为我生一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她”我看着他亮得异常的疯狂的眼神和变态的脸，悲从心升：“走吧，我今天就和你办手续去。”在我眼里，他早已失去了理智，可怜的人！事后他还能不能记起自己的行为？在那一天，我已死去。

    正无法往下写，不知该怎样结束这篇文章，井恰好回来了。外面天已黑尽，他疲惫地走到我面前“啊！对了，今天是你生日。”他抓起手机冲进了一片漆黑的夜里。半个小时后，我诧异地看到他提着一个蛋糕，捧着一小束鲜花回到了屋里。村子里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这么快他跑城里去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热气腾腾的全是汗。“生日快乐！”他把花举到我面前，是一枝香水百合和一树玫瑰。“天啦，你不要命啦！来回四公里你这么快就跑回来，用得着这样吗？我不在乎生日怎么过”“用得着！我想让你快快乐乐的，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他说。

    烛光摇曳中，百合花的芬芳弥散着